摘要:筆者認為現今中國人不信仰法律,不是因為沒有信仰,而是我們的法律與我們的信仰之間有著一定的距離,一味的制定具有先進思想的法律規范,而不考慮人們心中真正的信仰需求,那么法律只能淪為被普通受眾所輕視的純粹工具。
關鍵詞:法治 宗教 禮俗社會 信仰
法律在一個國家的實施,必須具有權威性。人們愿意實行法律所賦予的權利,行使法律所規定的義務。這樣的法律才能發揮它公正、公平、正義的價值。而在中國法律的權威性自古受到輕視。從歷史的視角看,在中國的歷史語境里,特別是在傳統的鄉土社里,中國人的行為更多的是被地限定在人情、禮俗、宗法、習慣等規范秩序內,甚至內化為鄉民內心深處,成為比國家法還管用的無形的指令模式,民眾對國家法之外的所謂習慣、民俗、倫理、道德等民俗習慣更感興趣。如勒內、達維德就說過:“中國人一般是在不用法的情況下生活的” “中國人解決爭端首先必須考慮‘情’,其次是‘禮’,最后是‘理’,只有最后才訴諸法。法律缺少它應有的權威性,很多人認為這種權威的喪失源于中國人對法律沒有信仰或者說是因為中國人本身沒有信仰。而我認為中國人并非不信仰法律,而是現代意義上的法律與中國人來說是熟悉且陌生的。自清末改革,很多西方先進法律思想涌入中國,至今百余年,大多數的中國人對于現代法律的思想理念應當是耳熟能詳的。但是真正了解內涵的又有幾人,很多人應該都是局限在字面意思的理解上,對其實質是極陌生的。從很多人無法理清“法制”與“法治”這一現象就可見一斑。試問于中國大多數普通民眾來講陌生的法律,如何去信仰?現代法律最重要的特點不就是要于社會公開被廣大人民群眾所接受嗎?做不到這一點人們怎么去相信它的權威進而信仰它呢。所以說中國人并非不信仰法律,而是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理念與制定的法律思想之間還是有矛盾和差距的。以農村社會為例,現今中國農村社會的物質生活雖然發生了巨大變化,但農村社會的基本生活方式和人際關系等沒有發生根本變化,整個社會仍是建立在各種倫理關系基礎上的,在人們的思想深處仍把各種社會關系納入家庭倫理格局,法律制度是懲惡揚善的工具;道德、習俗才是當事人的行為準則,在頑強的鄉土秩序所控制的日常生活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信仰沖突,當這些諸如道德的、習俗的、個人權威等信仰與國家法的制度觀念發生沖突時,帶給人們的往往是復雜的、艱難的思想抉擇過程。由于民俗習慣的鄉土性、運行程序的非正式性、管轄范圍的地域性、持續時間的長久性等,也就不免與以強調效力的普遍性、統一性、權威性和強調以城市社會的交往規則為主導的國家法律制度發生沖突。對多數普通民眾而言,他們習慣于根據情理、常識來評價裁判的公與不公,人民群眾一方面逐漸接受現代審判方式,另一方面受傳統禮法思想的影響仍然較深,我們的法律文化與現代法治文明還存在著理念上的重大差異。
而說中國人缺乏信仰,并把法律與宗教結合起來看,那么就用伯爾曼的《法律與宗教》書中的觀點來研究這個問題。伯爾曼指出,在人類所有的文化里,法律與宗教都共同具有四種要素:儀式、傳統、權威和普遍性。這四種要素的存在決定了法律與宗教的共通性。本書所要指出的關鍵即為:“盡管這兩方面(法律與宗教)之間存在緊張,但任何一方的繁盛發達都離不開另外一的一方。沒有宗教的法律,會退化成一種機械的法條主義。沒有法律的宗教,則會喪失其社會有效性。”換言之,法律必須被信仰,以免退變成為僵死的法條;宗教必須有規則,否則易于變為狂信。而將重心立足于法律,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伯爾曼的觀點:法律不僅包含有人的理性和意志,而且還包含了人的情感,人的直覺和獻身,以及人的信仰。就目前來看,強調這一點于現今、于中國社會,依然是有非常重大的意義的。我們也應該看到,伯爾曼的理論主要是建構在西方社會的歷史背景下的,具有像基督教那樣對整個西方精神世界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的宗教始終沒能出現在中國。而在中國影響最深的當屬儒家思想,而儒家思想信賴的是什么,梁漱溟說道:儒家沒有什么教條給人;有之,便是叫人反省自求一條而已。除了信賴人自己的理性,不再信賴其他。而這種信賴人自己的理性,徑直以人生行為準則,交托給人們的感情要求。這就是中國兩千多年文化中人們的思想信仰。而這種思想依傍的制度顯然不是法律,而是“禮”。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中國人并非無信仰,只能說中國人沒有宗教信仰。
由上述所說,筆者認為現今中國人不信仰法律,不是因為沒有信仰,而是我們的法律與我們的信仰之間有著一定的距離,一味的制定具有先進思想的法律規范,而不考慮人們心中真正的信仰需求,那么法律只能淪為被普通受眾所輕視的純粹工具。中國社會的制度需求乃至法律需求應根基于中國差序格局的社會關系。這與西方國家的法律不同。筆者同意伯爾曼法律全球一體化的發展觀,但是也支持各個階段法律發展的本土化。這二者并不矛盾。通過對法律永恒精神的訴求,人類共同的目標最終會實現,然而在這一過程中我們能夠選擇到達的目的地最佳途徑,即在相應的社會格局之上構建適合的法律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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