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道教內丹三要件論探析

摘要：道教內丹學主張，內丹修煉的三個要件為藥物、鼎器和火候。王道淵是元末明初全真南宗道士，亦是明初道教界較有影響的一代內丹大師。王道淵對鼎器、藥物、火候的闡述，既繼承前人，又作了新的詮釋。王道淵內丹三要件論在明代內丹學史上占有教重要地位，并對后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關鍵詞：明代道教 內丹三要件

王道淵，號混然子，江西南昌修江 （今江西修水 ）人 ， 元末明初全真南宗道士。他是當時道教界較有影響的一代內丹大師。許多道士與他有來往，和他交流或向他請教修丹功法。著名正一道第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曾對其極盡贊譽和欽佩 ，為其書《還真集》作序 。著作有《還真集》 3卷 ，《道玄篇》 1卷 ；注釋有《太上升玄說消災護命經》、《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纂圖解注》、《崔公入藥鏡注解》、《黃帝陰符經夾頌解注》及《青天歌注解》等 。

道教內丹學主張，內丹修煉的三個要件為藥物、鼎器和火候。內丹清修派和雙修派都持此觀點，但兩派對鼎器、藥物、火候的所指卻有不同的看法；內丹清修派諸家對此也意見不一。王道淵對鼎器、藥物、火候的闡述，既繼承前人，又作了新的詮釋。本文試對王道淵內丹三要件論作如下淺顯地解析。

一、鼎器論

鼎器，是“鼎”和“爐”的簡稱，此名稱仿自外丹。內丹學認為，辨清人身何處是“鼎爐”，是內丹修煉的關鍵之一。清修派各家關于鼎爐的解釋及說法主要有以下幾種1：

第一、心腎為鼎爐

中國古代醫學及養生理論認為，五臟與五行陰陽之數相合。心與腎按五行來說，心屬火，腎屬水。內丹家據此認為，心屬火，為神火；腎為水，為真一之水，以神火熏蒸真一之水，即為水火濟、龍虎會、坎離交。所以就以心為爐，以腎為鼎。

第二、玄牝為鼎爐

《悟真篇》主張玄牝為鼎器。《悟真篇》云：“要得谷神長不死，須憑玄牝立根基。真精既返黃金室，一顆明珠永不離。”2意謂：玄牝為鼎爐。陳虛白《規中指南》亦主張玄牝為鼎爐。何謂玄牝？《金丹四百字》說：“要須知夫身中一竅，名曰玄牝。此竅者，非心非腎，非口鼻也，非谷道也，非膀胱也，非丹田也，非泥丸也。能知此一竅，則冬至在此矣！藥物在此矣！火候亦在此矣！沐浴亦在此矣！脫體亦在此矣。此一竅亦無邊旁，也無內外，乃神氣之根，虛無之谷，則在身中求之，不可求于他也。”3意謂：玄牝雖為身中一竅，但它又是無形無象無定位的。陳虛白說：“夫身中一竅，名曰玄牝，受氣以生，實為神府，三元所聚，更無分別，精神魂魄，會于此穴，乃金丹返還之根，神仙凝結圣胎之地也。古人謂之太極之蒂、先天之柄、虛無之宗、混沌之根、太虛之谷、造化之源、歸根竅、復命關、戊己門、庚辛室、甲乙戶、西南鄉、真一處、中黃房、丹元府、守一壇、偃月爐、朱砂鼎、龍虎穴、黃婆舍、鉛爐土釜，神水華池、帝一神室、靈臺絳宮，皆一處也。”4意謂玄牝為身中一竅，氣生即竅現，是金丹返還之根，神仙凝結圣胎之地；有偃月爐、朱砂鼎、龍虎穴等二十四種異名。

第三、黃庭為鼎，炁穴為爐

《青華秘文》主張黃庭為鼎，炁穴為爐。《青華秘文·爐鼎圖論 》說：“鼎之為器，非金非鐵。爐之為具，非玉非石。黃庭為鼎，氣穴為爐。黃庭正在氣穴上，縷絡相連，是為爐鼎。陰陽為炭，以烹以煉。夫黃庭之在身上，交會之頃，乃元氣立之際。此時正開，而丹落于其中，逐固之。所謂水銀實葫蘆里，閉塞其口，置深水者也。水銀，鉛汞也。葫蘆，黃庭也。深水者，水猶氣也。閉塞黃庭，隱藏丹母，而置于氣會之地，達者審之，得其趣也。虎嘯風生，龍吟云起。蟋蟀吟秋，蜉蝣顯陰。萬氣歸鼎，而封固愈密，烹煉愈堅，此爐鼎之所以有也。”5這就是說，黃庭為鼎，炁穴為爐。

王道淵卻認為，鼎器是內丹修煉首先要搞清楚的。他主張，鼎器就是玄關一竅，即天心。鼎器的異名有：天心、玄關、土釜、黃庭、黃房、中宮、靈臺、蓬壺、鄞鄂、鉛爐、汞灶、神室、藥室、空谷、玄谷、天谷、金谷、規中、命蒂、壺天、虛堂、元宮、玄牝、瓊臺、紫府、偃月爐、半升鐺、戊己門、復命關、庚辛室、甲乙戶、西南鄉、神炁穴、朱砂鼎、守一壇、龍虎穴、黃婆舍、金剛圈、栗棘蓬，共計三十九個。玄關一竅“在人身中，腎上心下，肝西肺東，不偏不倚，獨立虛空，非內非外”6，為元始之宗。

二、藥物論

藥物，指人體中的精、炁、神，此亦稱內丹的“三寶”。內丹學主張，修道就是修煉人身中精、炁、神三寶；精、炁、神有先天、后天之分；搞清先后天精、炁、神的內涵、屬性、作用以及相互之間的關系至關重要。所以歷來丹家對藥物多有論述。如《海瓊白真人語錄》云：“夫人身中有內三寶，曰精氣神是也。”7意謂：身內三寶是精氣神。《中和集》云：“學神仙法，不必多為。但煉精氣神三寶為丹頭。三寶會于中宮，金丹成矣。”8《金丹大要》曰：“圣人言修煉金丹者，煉精氣神而已。惟此三者，千古之上，萬世之下，無以易之。”9《高上玉皇心印經》說：“上藥三品，神與氣精。”10

王道淵亦主張，人身中精、炁、神三寶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三寶為元精、元炁、元神，后天三寶為交感精、呼吸氣、思慮神。藥物的異名有：金精、木液、紅鉛、黑汞、朱砂、水銀、白金、黑錫、坎男、離女、蒼龜、赤蛇、金公、黃婆、嬰兒、姹女、火龍、水虎、木郎、石女、白雪、黃芽、交梨、火棗、烏肝、兔髓、乾馬、坤牛、日精、月華、天魂、地魄、金花、紫芝、金脂、玉液、瓊葩、玉蕊、水中金、火中木、陰中陽、陽中陰、黑中白、雄裹雌、青龍脂、白虎髓，共計四十六個。先天、后天三寶的關系為：先天三寶是體，后天三寶是用，且“非先天不能生后天，非后天不能成先天”11。內丹修煉就是以元精煉交感精，以元氣煉呼吸氣，以元神煉思慮神。如是自然元精固而交感之精不漏，元氣住而呼吸之氣不出，元神全而思慮之神不起。

三、火候論

火候是內丹修煉成仙成功與否的一大關鍵，化炁、化神全憑火候才能成功。所以火候是內丹修煉最關鍵的要素，歷來也是最秘密的事情，如《悟真篇》說：“縱識朱砂及黑鉛，不知火候也如閑。”12意思是說火候重要性。薛道光說：“圣人傳藥不傳火，從來火候少人知。”《悟真篇》亦云：“契論經歌講至真，不將火候著于文。”13可見火候向來為內丹家所秘。

王道淵亦主張，修真之士，縱然有元精、元氣、元神不化為后天，若不行火候之功煅煉藥物，終不得形神俱妙，與道合真；這就如窖頭土坯不經火煅，終為泥土。

但火候歷來也是最秘密的事情，向有“圣人傳藥不傳火”。王道淵卻認為，祖師不是不傳火候之秘，而是唯有遇到真正修道之人才傳。他指出，火候是“乾坤闔辟陰陽遠化之機” 14，即指進陽火退陰符之時機法度。關于進陽火退陰符之理，他除了用《朝屯暮蒙圖》、《周天火候圖》來表示，還撰文指出：圣人假屯蒙卦象示進陽火退陰符之理，即陽從下升乃曰屯，陰從上退乃曰蒙；屯卦是下震而上坎，震之初九用庚子爻，坎之六四用戊申爻；蒙卦是下坎而上艮，坎之初六用戊寅爻，艮之六四用丙戍爻；其中子、申、寅、戍即元、亨、利、貞。一卦顛倒，即成兩卦，互體互用，動靜相因。六十卦中，卦卦一般。一卦有六爻，兩卦計十二爻，以一年言之而有十二月，以一日言之而有十二時之數，陽進為六，陰退為六。故將一年攢簇在一月，將一月攢簇在一日，將一日攢簇在一時，將一時攢簇在一息。一息之工夫，進陽火，退陰符，奪回先天之炁，謂之符火還丹。他還強調指出，上述卦象之說，只是比喻；修道之人不可以紙上之言，便以為已經明了通達，還須要求明師指點，然后方知吾身中之“卦象”。他還指出火候的異名有：氣中神、陰內陽、二十四氣、七十二侯、二十八宿、六十四卦、十二分野、日月合壁、海潮升降、三十二天、三十文爻、七十武煉，共計十二個。

綜上所述，王道淵對鼎器、藥物、火候的闡述，言簡意賅，特別是鼎器、藥物、火候的異名詳細地列出，讓后人不至于被異名所惑。 王道淵的內丹三要件論可謂既繼承前人，又作了新的詮釋。

注釋：

[1]本部分參考了郝勤《龍虎丹道__道教內丹術》（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相關研究成果。

[2]《道藏》，第2冊，第947頁。

[3]《道藏》，第24冊，第162頁。

[4]《道藏》，第4冊，第387頁。

[5]《道藏》，第4冊，第372頁。

[6]《還真集》，《道藏》文物出版社等三家本1988年版，第24冊第98頁。

[7]《海瓊白真人語錄》卷一，《道藏》，第33冊，第111頁。

[8]《道藏》，第4冊，第502頁。

[9]《藏外道書》，第9冊，第16頁。

[10]《道藏》，第1冊，第748頁。

[11]《還真集》，《道藏》文物出版社等三家本1988年版，第24冊第99頁。

[12]《道藏》，第2冊，第938頁。

[13]《道藏》，第2冊，第951頁。

[14]《還真集》，《道藏》文物出版社等三家本1988年版，第24冊第10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