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權改革視域下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的反思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2)06-0073-02

摘要：現階段林權改革旨在落實林地承包責任制，加強市場調解機制，達到林農利益與森林資源雙贏。林權改革背景下，以國家森林資源管理制度和林木所有權為客體的盜伐林木罪盜伐林木罪也應當作出相應的調整，以更好地平衡公共權力和私人利益，達到刑法維護社會穩定的目的。

關鍵詞：林權改革；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調整

200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提出了全面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擬通過明晰產權、承包到戶，實現資源增長、農民增收、生態良好、林區和諧的目標。這意味著林權改革背景下林權所涉及的公共利益與個人私權的再分配，而以國家森林資源管理制度和林木所有權為客體的盜伐林木罪也應當作出相應的調整。例如，林權改革對公益林和商品林進行了區分，那么在盜伐林木罪中，盜伐相同數量的公益林和商品林對國家林業管理制度的侵犯程度是否相同？是否還應當采取相同的量刑標準？目前對公益林和商品林的相同采伐限額是否會影響林農利益，進而導致與林權改革的目的背道而馳？

基于林權改革對盜伐林木罪產生的諸多沖擊，筆者擬從犯罪客體入手，淺析林權改革視域下的盜伐林木罪。

一、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研究現狀

盜伐林木罪是指盜伐森林或者其他林木，數量較大的行為。①據統計，以被作為環保審判庭(法庭)設置范本的貴州省清鎮市環保法庭為例，其從2007年成立以來受理的90件案件，絕大部分是盜伐(濫伐)林木案件或失火毀林地案件，涉水污染的相關刑事案件以及環境監管失職、重大污染事故等案件匱乏。②與司法實踐中盜伐林木犯罪行為日益猖獗相對應的是理論界對盜伐林木罪的研究相對匱乏。根據環境法研究網對2010年年度重要期刊發表的環境法論文進行分類統計的數據，有關森林資源保護的文章僅限兩篇。隨著林權改革的不斷深入，國家森林管理制度也作出了較大變化，而以國家森林管理制度為其主要客體的盜伐林木罪也應當作出相應的調整。

犯罪客體是刑法所規定的，而為犯罪行為所侵犯的權益。③對于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的認識，學界主要有以下幾種看法：

1、本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的林業管理制度。④

2、本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對森林或者其他林木的管理秩序。⑤3、本罪的客體是國家對林業的管理制度和國家、集體或他人對林木的所有權。⑥

筆者同意第三種觀點，即盜伐林木罪的犯罪客體是國家對林業的管理制度和國家、集體或他人對林木的所有權，此觀點亦為學界通說。

然而傳統理論界在對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進行分析時多是將其作為盜伐林木罪與濫伐林木罪等其他類似破壞森林資源犯罪的區別之一來討論，研究結論強調從森林資源生態價值的角度完善盜伐林木罪的構成要件，提高盜伐林木罪的法定刑，并未對其本質特征進行深入的剖析。筆者認為，盜伐林木罪的犯罪客體固然是區分其與濫伐林木罪等其他類似破壞森林資源犯罪的重要方面，但對其內在價值的分析亦不可或缺。因此，筆者擬借助林權改革為契機，結合改革內容，試深入分析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

二、林權改革下的盜伐林木罪主要客體——國家對林業的管理制度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森林法制建設得到了快速發展。1984年9月20日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頒布了《森林法》，2000年1月29日，國務院發布《森林法實施條例》。這標志著我國森林法律制度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然而，《森林法》所規范的林業制度具有明顯的行業管理傾向，其基本理念強調的是如何“經營”與“收獲”以及如何保障“經營”與“收獲”，現行森林資源管理制度也因此廣受詬病。現階段林權改革以“明晰產權、放活經營、規范流轉、減輕稅費”為要義，大大解放和發展了林業生產力，有利于充分調動廣大林農的積極性。但另一方面，這也極可能激發個體林農對經濟利益的短視行為，從而進一步危及我國本就脆弱的森林資源的生態安全。

按照森林法的規定，我國主要采取限額采伐制度和采伐許可證制度。《森林法》第29條規定：“國家根據用材林的消耗量低于生長量的原則，嚴格控制森林年采伐量。”林改前，林地集體所有，間伐、主伐都要經過縣(鄉)林業主管部門的設計批準，國家有撫育間伐和主伐限額限制不能自主經營。時有如下情況出現：有的林分該主伐，但批不了，就伐不了，使森林采伐更新時期錯后，造成林地資源浪費和林木損失。林權改革以后，林農同樣面臨著采伐限額限制的問題。短時期內，林農尚可以嚴格按照森林采伐限額的要求進行森林撫育間伐和主伐，但是從長遠來看，一旦林農的經濟利益由于受到采伐限制而遭到損失，其矛盾將激化，影響林農森林培育和管護的積極性，可能會對林業資源造成重大損失。⑦因此，林農經營森林資源的權利和公共利益的保障是林權改革背景下國家公權力在森林資源管理制度領域必須權衡的新問題。

刑法是其他部門法的保護法，沒有刑法作后盾、作保證，其他部門法往往難以得到徹底的貫徹實施。⑧因此，在林權改革的大背景下，《刑法》中有關森林保護的規定有必要根據政策的變化作出相應的調整，以調解公權與私權的平衡，保障社會穩定。刑事立法中犯罪圈的劃定，具體犯罪社會危害性的界定是立法者代表社會對犯罪行為所作的規范評價，這種認知評價應當和社會發展客觀要求相一致。對于社會中利益交織模糊狀行為，以及在社會體制或價值轉換過程中，代表新的價值觀念的行為，應立足于社會發展的高度，進行利害比較，慎重犯罪化，盡量縮小犯罪圈。⑨因此，筆者認為，盜伐林木罪具體規則的設定應當立足于森林資源管理秩序的維護，支撐該具體規則的價值理念應當能夠體現森林資源的雙重屬性，能夠保障公權與私權的動態平衡。

三、林權改革下的盜伐林木罪次要客體——林木所有權

作為盜伐林木罪犯罪對象的森林或者林木資源的權屬問題，是決定采伐行為性質的關鍵所在。根據現行森林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盜伐林木罪的犯罪對象是森林和其他林木，而且應限定為本單位所有的或管理的，或者本人自留山上的森林或者其他林木，以及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的森林或者其他林木。森林或林木的所有權屬于國家或其他單位或非本人所有的，以及個人種植的零星林木不屬于本罪的對象。

通過分析不難發現，現行《森林法》始終將政府利益的保護放在首位，而沒有突出林農的主體地位，林農的經營自主權完全受制于《森林法》所保障的生產經營計劃。這導致林農不能按照自身利益最大化來自由安排林木的采伐，勢必會影響林農的造林積極性，從而影響森林生態效益的發揮。林權改革在不改變集體林地所有權的前提下落實農戶的林地承包經營權和林木所有權，使森林資源的經營主體地位發生了巨大變化，促進了林權使用的私有化，而通過這一私有化安排使得權利人能夠對其經營的林木進行市場流轉，客觀上有利于保護森林資源可持續增長的資源基礎，保障森林的生態安全。

森林資源所承載的經濟價值和生態價值要求林權改革必須落實經營自主權和保障處置權，使得林權能夠以經營者的自由意志流轉。林權改革目標的實現，必然要求《森林法》、《刑法》中對采伐限額的嚴格規定疏松化，避免森林公法立法過嚴而損及林權利益的實現。筆者認為，根據國務院2008年《全面推進集體林權制度改革的意見》中“實行商品林、公益林分類經營管理”的要求，可對采伐限額作如下處理：即對商品林和公益林的采伐限額分別作出規定。由于公益林具有較高的生態價值，針對于此的采伐限額應嚴格加以限定；而對采伐和經營利用不會對生態平衡和生物多樣性造成危害的商品林的采伐限額可適當放寬；并建議取消商品林的采伐許可制度，代之以采伐申報制度，由林農根據市場需求和森林自身生長狀況對森林進行培育和采伐，以最大限度地滿足人們對木材采伐和利用的需求。

四、結語

森林資源具有生態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重屬性，因此刑法在力求調整社會關系的同時，必須處理好森林資源物權的公私權界，確保公共權力的管制合理合法，從而最終實現既保障個人物權的有效行使，又滿足該物權的社會化要求這一生態法制目標。因此，筆者建議應當立足于林權改革，進一步明晰盜伐林木罪犯罪客體的界限，并將盜伐林木罪的規則進行微調：

1、在確定盜伐林木罪時，將盜伐林木所造成的生態影響納入確定其社會危害性的因素之中，并以此作為定罪量刑的參考之一。

2、在犯罪客體的界限方面，結合林權改革對林木的分類，可對盜伐不同種類之林木作出限額不同的規定，加強對公益林的限定，適當放寬商品林的限制；繼而量刑標準也應當作出相應調整。

注釋：

①齊文遠主編 《刑法學》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8年 第626頁。

②劉超 《反思環保法庭的制度邏輯--以貴陽市環保審判庭和清鎮市環保法庭為考察對象》 載《法學評論》 2010年 (1)：29-32。

③張明楷著 《刑法學》1998年8月 第115頁。

④李培澤、周水清主編 《刑法適用新論》（下冊） 警官教育出版社 1997年4月 第511頁。

⑤周其華著 《新刑法各罪適用研究》 中國法制出版社 1998年7月 第436頁。

⑥齊文遠主編 《刑法學》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8年 第626頁。

⑦王文權主編 《林權改革宗縱橫》 遼寧人民出版社 2008年 第172頁。

⑧高銘暄 《中國刑法學》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1989年12月 第12頁。

⑨郭立新 《刑法立法正當性研究》 中國檢察出版社 2005年 第78-79頁。

參考文獻:

[1]周訓芳，謝國保，范志超.林業法學[M].中國林業出版社，2004年5月

[2]呂忠梅，高利紅，余耀軍編著.環境資源法學[M].科學出版社，2010年1月

[3]齊文遠主編.刑法學[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

[4]李培澤，周水清主編.刑法適用新論》（下冊）[M]. 警官教育出版社，1997年4月

[5]劉超.反思環保法庭的制度邏輯——以貴陽市環保審判庭和清鎮市環保法庭為考察對象[J].法學評論，2010年 (1)：29-32

[6]周其華著.新刑法各罪適用研究[M].中國法制出版社，1998年7月

[7]王文權主編.林權改革縱橫[M].遼寧人民出版社，2008年

[8]高銘暄.中國刑法學[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9年12月

[9]郭立新.刑法立法正當性研究[M]. 中國檢察出版社，2005年

[10]張明楷著.刑法學[M].199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