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I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2)06-0028-02
摘要:“靈感說”,一直是中西文論研究的重要命題。本文試圖對西方文論家論文藝創作靈感問題的主要觀點略加概述,就“靈感說”在西方古代做大體的梳理,較清晰地顯現出西方古典文論中“靈感說”的概貌。
關鍵詞:靈感說;神靈附體;狂迷;天賦
1. 引言
靈感,是文藝創作中的一種特殊的思維形式。它是藝術家在生活積累、藝術實踐基礎上,由于偶然的機遇而產生的對作品構思的一種頓悟[1]。濟慈曾經寫道:“詩之驚人在于一種美妙的充溢;詩之妙觸切勿至于中途,而應推向極致”[2]。顯然,所謂“極致”即指創作中的靈感激活狀態。靈感,中國古典美學一般稱為“感興”、“興會”、“神來”。[3]其中以晉朝的陸機的“天機說”,最有影響力。“若夫應感之會,通塞之際,來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滅,行猶響起。”(《文賦》)“應感之會”即作家創作時的靈感沖動;“通塞之際”,指作家創作時靈感的通暢和阻塞。但也有學者認為,把中國的感興論與西方的靈感論的等同起來,因此,把西方的靈感論梳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2.靈感在西方文論中的發展
2.1靈感的基本含義
在古希臘時期,“靈感”的基本含義是“神助”,“靈啟”,“陶醉”,“迷狂”等。希臘語中ёγθεos的原意是“神靈的附體”,“神靈感發” 它是“靈感”一詞的根源。英文中的enthusiasm(熱情)源于此。后人往往把“靈感”注釋為“熱情磅礴”,這是“靈感”一次的發展[4]。
德謨克里特十分重視作家,藝術家的天才、靈感和語言。他認為:“沒有一種心靈的火焰,沒有一種瘋狂的靈感,就不能成為詩人[5]。他舉例說,荷馬史詩之所以“驚人”,是因為他“賦有神圣的天才”。“任何藝術,任何科學知識,都不能不經研究而獲得。”恩培多可勒也說,即使從詩神繆斯口中啟示出堅固的東西,也要你“先通過自己的精神把她的話加以過濾,然后認識它”[6]。
2.2柏拉圖的“狂迷說”
柏拉圖是古希臘早期“靈感說”之集大成者,它沿用了當時流行的“靈感”本義,把它集中運用到文藝創作和欣賞方面,認為一個藝術家能否創作出偉大的作品,關鍵是他是否獲得靈感。
柏拉圖的靈感說包括三個方面:靈感的源泉,靈感表現和獲得靈感的過程。首先,柏拉圖對靈感的源泉的解釋主要是“神靈附體”或“神靈憑附”。這是詩神在《伊安篇》“論詩的靈感”中提出來的:
本領并不是一種技藝,而是一種靈感,有一種神力在驅遣你,像歐里庇得斯所說的磁石,詩神就像磁石,她首先給人靈感,得到這靈感的人們又把它傳遞給旁人,讓旁人街上他們,懸成一條鎖鏈。凡是高明的詩人,無論在史詩或抒情詩方面,都不是憑技藝來做成他們優美的詩歌,而是因為他們得到靈感,有神力憑附著。詩人是一種輕飄的長著羽翼的神明的東西,不得到靈感,不失去平常理智而陷入迷狂,就沒有能創造,就不能做詩或代神說話。詩人們對于他們所寫的那些題材,說出那樣多的優美辭句,像你自己解說荷馬那樣,并非憑擠技藝的規矩,而是依詩神的驅遣。[7]
因為詩人創作都是憑神力而不是憑技藝,神對于詩人們像對于占卜家和預言家一樣,奪去他們的平常的理智,用他們作代言人,并非憑借詩人的力量在無知無覺中說出那些珍貴的辭句,而是神憑附著來向人說話。
靈感的表現是狂迷。狂迷一詞在古希臘時期比較流行,其根源是“神力憑附”。當時人們普遍認為,神靈附體時的狂迷狀態不是丑事而是美事,狂迷者的語言不是誑語而是詔語,是對未來的預知。因此,他們把這種行為叫“狂迷術”或“語言術”。
柏拉圖對靈感狂迷的解釋是在《斐德羅》篇提出來的。他認為世間有四種迷狂:一是預言的迷狂,如巫師宣示神諭;二是教儀的狂迷,如免災避難的祈禱者的心理;三是詩興得狂迷;四是愛情得狂迷。這里的“詩興得狂迷”就是靈感的表現。在他看來,只有詩神憑附到詩人的心靈,感發引導他興高采烈神飛色舞時才能產生好詩。這里柏拉圖說出了文藝創作和欣賞中的一種普遍現象,即作家創作和讀者欣賞中確實會有高度興奮、氣象萬千的情緒,甚至會有失去常態陷入狂迷的情形。指出藝術活動的這種特點,是柏拉圖重要的理論貢獻。但他把迷狂(靈感)與理智對立起來,并把迷狂歸于神的憑附奠定了理智在藝術創作中應有的作用,則是片面和錯誤的。
狂迷說一直被認為是柏拉圖文藝思想的具有非理性色彩的標志。實際上非理性的表現只是現代人的觀念。在柏拉圖那里,迷狂可能是最具理性的。理性是對理念的追尋。柏拉圖把世界分裂為感性世界和理性世界,達到理念世界是徹底擺脫感性世界的關聯[8]。迷狂是一種執著,這種執著更是少數個人的孤獨追求,而非大眾的能力所為,因為凡人更多束縛在感性世界的欲望和情感上。
2.3亞里士多德《詩學》
文藝摹仿現實只要合情合理,不予拘泥于事實,藝術在于“創造”。在《倫理學》第三卷第四節中,亞里士多德說:“藝術是創造能力的一種狀況”。又說:“藝術必然是創造”。詩人和藝術家怎樣“創造”?他提出,是人應向優秀的肖像畫家學習,“他們畫出一個人特殊面貌,求其相似而又比原來的人更美。”因此,亞里士多德雖然稱藝術是一種模仿,但這“模仿”已失去了它本來的含義,它的含義已轉為“創造”了。那么什么樣的人才能創造藝術呢?亞里士多德認為不是柏拉圖所說的那種失去理智,陷入迷狂,代神說話的人,而是有天才的人。他說:“詩的藝術與其說是瘋狂的人的事業,毋寧說是有天才的人的事業,因為前者不正常,后者很靈敏”[9]。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天才,是指天生對音調和節奏敏感,賦有摹仿和創造能力的人,所謂“摹仿”就是有這種天資的人的“心之理性你的生產。”
2.4賀拉斯《詩藝》
賀拉斯對藝術活動本質的看法主要是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看法,他反而對瘋癲的詩人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他承認詩人的和天資,但他更強調苦學和訓練。他之所以強調后者,是因為他和亞里士多德,把文藝看作是人的生活的摹仿,而不是神的詔語。他說:“我勸告已經懂得寫什么的作家到生活中到風俗中去尋找模型,從那里吸取活生生的語言吧!”在賀拉斯看來,詩是天才的創造,這天才是天資加訓練的結果。天才創造的源泉,一是詩人對生活的熟悉,一是詩人自身的理性修養。賀拉斯說:“要寫作成功,判斷力是開端和源泉。蘇格拉底的文章能夠給你提供材料;有了材料,文字也就毫不勉強地跟隨而至。如果一個人懂得他對于他的國家和朋友的責任是什么,懂得怎樣去愛父兄,愛賓客,懂得元老和法官的職務是什么,派往戰場的將領的是什么,那么他一定也懂得怎樣把這些人物寫得合情合理”[10]。
賀拉斯進一步闡述了文藝創造活動是一種理性活動,它和作家主體的思想深度、道德傾向、知識和經驗有十分重要的關系。它也啟發了后人認識藝術判斷力的特點,這種藝術判斷力不光是運用邏輯進行推理判斷的能力,而是一種綜合的包括認識判斷、道德判斷、審美判斷的判斷力,是一種對具體事物的感受、比較、鑒別的能力。賀拉斯對判斷力赴任強調,進一步揭示了創作主體的重要作用。它實際上指出了藝術摹仿生活是通過作家主體判斷力的摹仿,作家主體判斷力的狀態與他所面臨的現實生活相比,前者對創作成功更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他提出了“合式”原則,所謂“合式”,就是要求在藝術上做到協調一致、妥貼得體、恰到好處、叫人感到合情合理,無懈可擊。它既包括形式的要求,也涉及對內容的要求。
“若學而沒有豐富的天才,有天才而沒有訓練,都歸無用;兩者應該相互為用,相互結合。”[11]所以,他既反對了柏拉圖的靈感說和狂迷說,也矯正了亞里士多德否定天才的偏頗,而提倡艱苦的勞動和訓練:“在競技場上要想奪得渴望已久的錦標的人,在幼年時候一定吃過很多苦,經過長期練習,出過汗,受過凍,并且戒酒戒色。”
3.結束語
在西方文論中還有很多學者與哲學家對于靈感一詞,可謂眾說紛紜。正因其為一個有爭議的,沒有定論的事物才值得去研究。靈感這一命題才得以生生不息。早期的柏拉圖為代表的神賜天啟論帶有神秘的宗教特色。在作家與詩人的寫作中,是靈感,作者的天賦,還是技巧重要呢?顯然,“神賜靈感”則把靈感說的太過于神秘化,否定了不論人多么聰慧也不會有靈感,否定了人的主觀能動性,人只能等著神和上帝的詔諭;“天賦說”和“人才觀”則又是令一個極端,全盤否定了靈感的存在,可是很多作家深切體會靈感來臨時的感覺,也的確創作出了許多優秀的作品。這又作何解釋呢?很多作家與詩人中在什么條件下,才會有靈感呢?靈感應該如何培養?
靈感是存在的,存在于那些有心人、善于觀察的、心細的與敏感之人那里,存在于對自我與人生的分析和反思中。猶如詩人冥思苦想,推敲詩中的一個字一般,興許喝點小酒,在半醉半醒間就來了靈感了。靈感來無影,去無蹤。不必刻意去追求它,功到自然成。妙手偶得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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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吳林博.2007年,“天機說”與“迷狂說”—談中西古典靈感論及其文化差異[J].成都:成都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第21卷,第2期,第106-108頁.
[4]馬新國主編.2002年,西方文論史(修訂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第23頁.
[5]朱光潛.1979年,西方美學史[M].上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第 36頁.
[6]同[4].第14頁.
[7]孫博,馮建慶.2007年,柏拉圖的靈感說—指向理智得迷狂[J].長春:長春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第26卷,第3期,第64-68頁.
[8]鄭一舟.2008年,跌落到人間的詩:從柏拉圖到亞里士多德的詩學進程[J].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社會科學版),第36卷,第6期,第110-114頁.
[9]同[4],第25頁.
[10]同[4],第45頁.
[11]李思孝著.2004年,簡明西方文論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第5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