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服務收費法律制度的國際借鑒與啟示

銀行金融服務是指商業銀行利用自身的機構、網絡和專業知識等優勢以獲取收入為目的為客戶辦理業務的活動，主要包括支付結算類、代理類、基金托管類和咨詢顧問類等業務。商業銀行在帶給人們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服務收費的困擾。近年來，銀行服務收費上漲問題引起了全社會的關注，服務收費的合法性、定價的合理性等問題一度成為各方爭議的焦點。本文在借鑒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完善我國銀行收費法律制度的相關建議。

一、銀行服務收費法律制度的國際借鑒

通過對美國、英國和中國香港地區的銀行金融服務收費狀況和法律制度考察研究發現，盡管各國或地區銀行服務收費名目不一，標準不一，但在對收費項目定價管理的原則和監管方式上，卻有著以下幾方面的共同點：

（一）銀行自主確定服務收費的項目和標準

在美國，政府十分重視市場機制的作用，對銀行服務收費的項目、金額和價格，美國法律特別是聯邦一級的金融法律基本上未作具體規定，而是讓銀行根據自身的經營狀況和市場狀況來確定。美國銀行家協會等銀行同業組織并不承擔對銀行服務收費標準的規定和管理職責。目前美國多數州還是放任銀行自行決定收費安排。在英國，沒有立法直接規定收費，《金融服務與市場法》只是將收費納入監管范圍，但不將個人銀行服務的提供作為特別的被監管事項。英國銀行業自律規范——《銀行業守則》中也沒有提及銀行費用、收費水平或相關費用的豁免等問題。英國財政部對基本銀行賬戶的CAT（收費Charge、享用Access、條款Term）做了詳細規定。但是CAT標準是一個政府制定的協助消費者分辨收費合理、使用方便和采用公平條款的產品標準。在中國香港，法律并不直接規定收費的項目和費率，香港金管局對銀行收費不進行審批，銀行收費最主要的依據是《銀行營運守則》，具體標準由商業銀行參照銀行公會制訂的指導性文件自行確定。目前銀行收費的權利主要三種來源：一是銀行與客戶就收取手續費問題達成明確協議。二是在沒有明確協議的情況下，則以銀行與客戶之間以往的交易慣例作為不成文的約定。這一慣例源于1887年斯賓瑟訴威克菲爾德案能夠說明客戶被判默許銀行收取手續費。三是對于既無收取手續費的明示協議，又無以往交易中默示協議可循的新開賬戶，銀行仍可根據“對于要求他人提供專業性或商業性服務的人，法律認為此人同意他人所提供的服務支付合理費用”的原則，有權為所提供的服務收取合理的手續費。

（二）建立適度的金融服務收費監管制度

在美國，國會制定了較為完善的監管法律，如《儲蓄條例表示法》、1933年《DP條例》、1970年《公平信貸匯報法》、1976年《消費者租賃法》、1987年《迅速提供資金法》、1991年《銀行法》、《據實披露貸款資料法》、《平等信貸機會法》等，上述法律規定了銀行必須披露收費的條件和價格以及提供免費賬戶的條件，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美聯儲每年都會準備某些零售銀行服務的成本和可用性變化的報告，便于社會各界的監督。貨幣監理署等機構側重于監管銀行對服務收費的信息披露情況。2008年5月，美聯儲提出，禁止有關信用卡和透支服務在收取信用卡余額利息的基礎上再次上調利率的不公平做法。2010年7月美國國會通過了《多德—弗蘭克華爾街改革與消費者保護法》，重組金融監管機構。根據新法案安排，美聯儲內部設立消費者金融保護局，主要對為消費者提供信用卡和按揭貸款等金融產品和服務的金融機構進行監管，并加強對金融服務收費等問題的監管。在英國，2001年12月實施的《金融服務和市場法》明確規定，英國金融服務管理局（FSA）負責監管各項金融服務，并承擔金融消費者保護職責，其中監管銀行服務收費是該機構的一項重要職責。英國1999年頒布的《消費合同中的不公平條款法》中規定，不得向消費者收取與成本不相稱的懲罰性費用。2008年，公平貿易局將巴克萊銀行、匯豐銀行等多家主要銀行組成的商業團體推上法庭。英國高等法院做出裁定，銀行無權向現有賬戶持有人“隨意”收取信用卡超限費、跳票罰款等費用。2010年6月，英國計劃改革金融監管體系，其中成立消費者保護和市場監管局（CPMA）是重要內容之一。該機構負責對金融服務和市場行為進行監管，確保金融服務和市場的透明運作，金融服務收費問題是監管的重要內容。

（三）收費堅持公開、透明，尊重客戶的知情權和選擇權

在英國，《銀行業守則》在加強銀行收費透明度方面中起到了重要的規范作用。主要規定內容為：銀行承諾在客戶開戶時，向客戶提供所選擇賬戶日常管理所需手續費用的詳細情況；同時客戶也可以通過致電銀行熱線、瀏覽網站等途徑查詢費用。如果調高費用和收費，必須在實施日期前30天，采取發信、在結賬單中說明、發郵件等方式有效通知到個人。在對客戶活期或儲蓄賬戶收取利息或基本賬戶服務費用前，銀行會至少14天通知客戶將收取的額度。2006年3月，英國通過了《消費者信貸法》，嚴格設定了銀行向客戶提供信息資料的時限，規定銀行必須在合同簽訂后一年至完成服務合同的時間內每年必須提供有關收費資料信息，否則客戶有權拒絕履行義務。在香港，根據《銀行營運守則》的規定，銀行如調整收費項目和標準，必須要在實施前30日有效通知到客戶本人。銀行必須準備關于收費變動的理由以及收費詳情；對于沒有標準費用及收費作參照的服務，銀行應向客戶詳細介紹收費的基準和測算依據。客戶如果對收費的調整不滿意，可以隨時選擇拒絕。

（四）銀行收費項目的設計應科學合理，收費定價體現差別化原則

美國銀行在收費項目定價時，堅持差別定價原則。在對一攬子服務定價時銀行有時會根據客戶與銀行關系的密切程度相應減免其有關費用。以花旗銀行為例，該行把客戶分成不同檔次：保持1萬美元存款的客戶，可以免費享受所有的服務；保持6000美元存款的客戶享受l5項免費服務；保持1500美元存款的客戶可以享受l4項免費服務；存款低于計劃要求的客戶，銀行收取賬戶維持費，從7.5美元到30美元不等。在中國香港，銀行大多從自己的專業特長出發，鎖定符合自身發展的優質客戶，根據客戶的實力、信譽等因素逐一確定具體收費標準，實行差異化服務和收費。以恒生銀行為例，該行推出“彈性收費”制度，要求客戶購買基金產品時可在“繳認購費3%—4%、不付贖回費”和“不繳認購費但贖回時依不同年限付費”之間自行選擇。

（五）適當承擔社會責任，保證特殊群體享受基本金融服務

美國聯邦和各州立法機構都采取了一些措施幫助那些在銀行服務系統外的特殊群體獲得銀行服務。主要包括：（1）聯邦政府推出的“電子轉賬賬戶計劃”。這種電子轉賬賬戶只涵蓋必要服務的低費用賬戶，但只供聯邦福利受助人開立，各銀行自愿決定是否加入該計劃。該種賬戶持有人可每月最少提款4次及查詢余額4次，銀行每開設一個該賬戶，聯邦政府便會向其一次性補貼12.6美元，以抵消開設賬戶的成本。（2）“首個賬戶計劃”，鼓勵銀行提供首個賬戶。收費便宜的銀行賬戶，供沒有支票或儲蓄賬戶或與銀行沒有任何其他關系的人士開設。這是為沒有領取聯邦福利以及未持有任何銀行賬戶人士加入主流銀行金融服務體系而專門推出的計劃，也是由財政部負責實施。（3）國會基于《電子受益轉賬法案》迫使州政府通過電子的方式發放聯邦福利，減少受助人將支票兌換成現金時所受的服務費損失。在香港，金管局雖然無意干預銀行收費定價問題，但仍規定銀行要妥善顧及調整費用和收費對弱勢群體的影響，避免弱勢群體被拒絕于銀行服務之外。對于領取綜援人士、傷殘人士或超過65歲的長者等客戶，如果被剝奪基本銀行服務，將采取適當補救行動。

二、完善我國銀行服務收費法律制度的建議

（一）加快金融立法步伐，完善相關法律制度

一是開展法律法規清理。梳理《價格法》、《支付結算辦法》等法律規定中關于服務定價滯后的條款，及時廢止有關規定。二是制定新辦法或者修改《商業銀行服務價格管理暫行辦法》，明確政府部門和銀行在定價中的權力邊界，政府指導價目錄、基準價格和浮動幅度等，同時應明確發改委、人民銀行和銀監會在定價中的權限范圍。三是制定嚴格的信息披露規則。因此，在收費問題上應規定銀行在合理的期限內公告并有效送達新的收費項目和調整情況，做到收費程序合法、公開、透明，尊重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

總體來說，現階段可根據服務的市場競爭情況和對社會的影響程度，適當確定實行政府指導價的收費項目和收費標準，但數量應有所控制。立法的總體原則應當是賦予銀行對大多數業務的自主定價權，定價要以市場調節價為主，政府指導價為輔。

（二）加快金融體制改革，推進利率市場化

要改變人們在銀行收費問題上的認識，推進銀行盈利模式轉型，必須從根本上改變金融市場結構入手，增加和豐富金融服務供給。一方面，適當降低銀行業的準入門檻，鼓勵發展多層次的金融服務體系。適度放寬金融市場準入，鼓勵多種所有制因素進入市場，改變壟斷的金融市場結構。另一方面，漸次放松金融管制，穩步推進利率市場化、匯率形成機制等關鍵領域的改革。只有當利率市場化后，存貸利差的減少將迫使銀行去主動創新業務，風險溢價的判斷和定價也將使得銀行經營的水平發生分化，激烈的市場競爭會促使銀行改進服務，在服務定價上消費者也才會有著較強的議價能力。

（三）商業銀行要完善服務定價機制，并積極承擔社會責任

一是梳理目前的收費項目，將密碼掛失、零鈔清點等不合理收費從收費項目中去除。二是在推出服務收費項目時，應以投入成本、市場供求狀況、客戶分布等作為參數，科學測算收費項目的標準，及時向社會公告并將收費項目的依據、收費的成本核算等信息有效送達客戶，在變更有關服務合同條款時，可在滿足基本監管要求的基礎上適當延長公告的時間。三是要兼顧社會效益，規定服務底線，必須向客戶提供一定數量和種類的免費服務，尤其是對農民工、殘疾人等弱勢群體。四是改善服務環境，提高金融服務的水平和質量。

（四）加大監管力度，維護健康的金融服務市場秩序

一是制定普惠金融服務的基本規則，監督銀行對基本金融服務的提供。二是出臺對弱勢群體提供優惠金融服務的規定，引導銀行積極履行社會責任。三是加大對串通漲價、擾亂市場秩序的違法行為的監督和處罰力度，維護公平有序的服務市場環境 。四是加強對銀行既定收費項目的管理，確保收費與提供高質量服務相匹配。

（責任編輯 耿 欣；校對 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