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記錄二則(散文)

在我打算寫一些自己閱讀中的感受時，腦海里泛濫出很多信息。對我來說，寫閱讀感受有幾點困難。

一是不想落入拾人牙慧的窠臼。“尋章摘句老雕蟲”的堆砌我不喜歡，即便定義為私人閱讀，也不算新鮮，此類書籍亦有。更不用說對于名著的評論、解析、研究、探索等等的書籍，更是可謂汗牛充棟。我至少需要在自我的認識范疇里獲得一點新。而這一點，又是何其難!在王乾坤的《文學的承諾》一書里，他引用了蘇軾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從這本書里，獲得一種我認為是啟蒙性的東西，那就是觀察事物的角度問題。這種認識，我奉為圭臬。在我最近幾年的閱讀中，一直想著角度的問題。而且，不僅僅局限在橫、側、遠、近、高、低……而是在自身的基礎上，把這個角度無限地擴大化。在閱讀中，盡量讓自己接受更多的新，而不希望自己有一些“成見”。這當然也會使得閱讀產生障礙，這種障礙對我來說就是冗繁復雜、毫無條理。使得我在相當一段時間里，除了覺得新之外，毫無自己的看法。因為覺得無論何種論調，不過是因為角度不同而不同。但果真是如此嗎?也因為求新，使得我在一段時間里，刻意地“不模仿”。直到后來，在錢鐘書的《七綴集》里，我看到他在文中引用了一位西方學者的言論，大概意思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是模仿的一種。醍醐灌頂啊!

二是覺得自己的閱讀量太少。我有限的閱讀可能僅僅在最近的三四年里，知識儲備不夠。

讀書，我以為能獲得一點安身立命的啟發就好了，若能在讀書中，建立自己內心的秩序，那就更好了。

我相信在經過一些思考、閱讀、交流之后，我還是能獲得一些屬于我自己的東西。這種東西，我認為是一種風格，或者是一種區別于他人的元素。

想起阿城在他的一篇文章里，說世俗不好談，也談不好，但也不妨談談。這給了我勇氣。

很多人說這本書，說的人太多了，反而失去了閱讀的興趣。直到有一天在舊書攤看到這本書，才六塊錢。買回來，大約花了一天的時間讀完。然后，又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網上看了根據該小說該編的電影。

在我心里，現在有一個突兀的畫面是：麥克第一次在漢娜家里洗澡時，漢娜說給麥克拿浴巾。羞澀的麥克背對著漢娜，從浴缸里出來時，接觸到的不是浴巾，而是漢娜的身體——裸體。因為看過電影，所以被具象化后的主人公所吸引。如果僅僅是閱讀，那么，我很有可能在這樣的場景里把自己帶入。在我感覺突兀的這一幅畫面里，對于麥克，我能理解。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面列這樣的遭遇，很有可能失去主張。這在小說或者電影的前面部分，也有鋪墊，那就是麥克第一次到漢娜家，給她送花表示感謝之后，漢娜說可以和他一起走，并且要換衣服，麥克退出房間之后，從門縫里偷窺了漢娜換絲襪的一幕。結果是麥克落荒而逃。他受到了驚嚇。而漢娜呢?她憑借什么可以選擇在一個陌生的僅僅見第二次的十五歲的男孩子面前脫光衣服?

我不了解二戰。這使得我對這部小說或者電影的閱讀或者觀看有一定的障礙。我不反對我們在閱讀或者觀看的時候，完全以此時此刻的身份進入，并且進行自己的喜好評價。反而，我覺得這樣的一種姿勢正是一種普通的、實際的、現實的姿勢。我也不反對在此基礎上，得出一種判斷，定義了一個結論。但是，當這種判斷或者結論面對不同聲音的時候，還是有必要多思考。畢竟，一條魚的吃法，可以清蒸，可以紅燒，可以燉湯……一味地強調吃法的一種，不過是犯了狹隘毛病罷了。因為不了解二戰，所以，無法從小說或者電影的“審判”部分進入。

在我看來，漢娜的自殺、逃逸、無端發脾氣、根據錄音學習書寫、閱讀等，都很合情合理。麥克結婚、離婚、給漢娜寄朗誦的錄音帶、在漢娜即將釋放前去探望她，并很快地把漢娜的手甩開，以及他討厭漢娜身上發出一種“老女人”的臭味、在審判漢娜時，他去和法官說出真相——漢娜根本不認識字、他愿意幫即將出獄的漢娜找工作以及安排住所等等，也是合情合理的。沒有任何突兀的地方。理解這些，只需站在一個普通人的立場就足夠了。不能帶有更多的私人訴求，不能帶有例如人生應該如何、愛情應該如何的成見。這種成見毫無意義，因為事實上的人生和愛情是非常豐富多彩的。

那么，以上這些，不過是放在任何時代，放在任何地域都可能出現的一個可以供茶余飯后當談資的故事。然而，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尋找故事發生的背景。這種尋找，使得我們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沒有戰爭，他們會如何?不用思考。我們會得出很多很多的結果。或許，這正只是作者的高明之處，這也正是這本書或者這部電影得以有很多讀者和觀眾的原因——讓兩個和戰爭毫無關系的普通人，因為戰爭中的一件非常普通的、偶然的事情，而導致他們的人生有了巨大的改變和不同，我們不難看出，這對戰爭是一種多么強烈的譴責。我不覺得《朗讀者》的語言有多美，不覺得結構有多好，不覺得故事講得有多動聽，反而是不慌不忙地在敘述，好像一切和“悲劇”沒有關系一樣。然后，我又覺得正是在這樣的一種敘述“策略”下，才獲得了最后的“效果”。

2 《刻在石頭上的世界——畫像石述說的古代中國的生活和思想》，林巳奈夫著，唐利國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9月版

字、詞解釋：

拓：ta，在刻鑄有文字或圖像的器物上，涂上墨，蒙上一層紙，捶打后使凹凸分明，顯出文字圖像來：一印。～本。～片。

拓印：[makerubbings

frominscriptions，pictures，etc.on stonetablets or bronzevessels]。在刻鑄

有文字或圖像的器物上蒙一層紙，捶打后使凹凸分明，涂上墨，顯出文字圖像來。其相承傳拓之本，猶在秘府。——《隋書·經籍志》。

拓工(拓印的工藝)。

拓手(摹印石碑上文字、圖畫的技藝)。

拓印(摹印石碑或器物上的文字、圖畫)。

拓墨(拓取用的墨)。

以紙片依樣制作[copy]。新拓來的鞋樣子的鞋，剛剛上腳。——丁玲《母親》。

以上這幾條是百度來的。對于拓字的解釋，是錯誤的。關于這點，日常生活中，鼓吹網絡是萬能的人，不是別有用心就是毫無察覺。這是對網絡的一種誤解，或者是對網絡工具的過分信賴和依賴。

拓本：一種復制技法，把濕紙緊緊地蒙在凸起或凹下的文字或圖像上面，趁半干的時候用蘸了墨的布團敲打，物體的凸凹在紙上呈現為黑白。當雕刻非常淺淡的時候，拓片比實物的凸凹對比更加明顯，所以特別適合畫像石的欣賞——本書中摘錄。

之所以說這個字，其原因是在這本書中，插圖幾乎都來自拓片。這種簡單的方法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我小的時候，曾經常把五分錢的硬幣放在作業本下面，然后，拿鉛筆在紙上面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畫著，硬幣的圖案就會清晰地呈現出來。很好玩。文中介紹，畫像石多是刻畫在石灰巖和沙巖上的。石灰巖和沙巖硬度都不會太大。在硬度不太大的巖石上刻畫，相對簡單點。在山西、陜北的一些窯洞的外墻，有不少是用巖石砌成的，巖石上也多有雕刻的痕跡。我所見過的多是條紋狀。

如果碳14的測量是正確的，畫像石能提供給我們具象化的資料是不可能在文字資料中獲得的。而且，畫像石中的圖畫多以寫實為主。那么，如此推斷的話，我們所看到的畫像石上的圖案，就是當時候人們生活的場景。

在書中，作者談道：“制作畫像石的目的是什么?”“上面畫的情景有什么含義?”筆者自身也沒有完全搞清楚，也正是如此，才一直進行研究。所以不能說“毫無疑問，肯定如此”之類的話。請允許我這樣解釋：“目前我是這么考慮的。”——所以，在書中一百多幅插圖里，作者秉持了一種嚴謹的態度，在此基礎上，對古代中國的生活和思想作了闡述。

我特別喜歡書中一則關于刺客的故事。不是荊軻刺秦王，而是專諸的故事。百度了一張圖片，和書中對比了一下，差別不是很大。光的臣子伍子胥一直欣賞并善待專諸。專諸接受了刺殺的任務。王僚喜歡吃烤魚，于是專諸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學會了做烤魚。光在自己的宅第宴請王僚。專諸在烤魚中藏了匕首，在左右侍從用長槍割裂了專諸的胸膛的情況下，專諸依然用匕首穿透王僚的鎧甲，直達背后。王僚死了。這則故事比荊軻刺秦王看起來精彩得多，荊軻的助手秦舞陽嚇得尿褲子的事情，消解了“刺王”的嚴肅意義。另外一則二桃殺三士的故事也很精彩，同樣有畫像石的拓片。

該書雖然看似專業著作，但是語言優美，行文流暢，看起來并不覺得累。除掉專業層面的東西，比如在畫像石中尋找思想、文化、藝術、考古、歷史等，都不妨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