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孕婦與香港市民:難解的結

　　這段時間因為一直在外采訪，留在香港的時間不多，所以，當朋友和我抱怨說，給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打疫苗，找私家醫生一肚子氣的時候，還相當意外。因為我可以想象，因為“雙非”嬰兒大量增加，準確地說，出生的數量已經和本地出生的持平，那么政府屬下的健康院一定人滿為患，因為畢竟這是免費的服務，而記錄注射疫苗的針卡對孩子非常重要，未來入讀公立學校，是必須要出示的。
　　覺得有點意外，是一直覺得，內地孕婦帶來的問題，只是集中在公立醫院，私家醫院畢竟是市場導向，既然有需求，他們應該有辦法應對這樣的需求，說白一點，他們應該會自己來想辦法接這些生意。這些年，好幾家私立醫院擴建產房，就是一個例子。
　　但是，這同時產生了一個對大部分香港人來說非常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公立醫院醫生的流失，導致公立醫院人手越發緊張。在香港，公立醫院的醫生，大部分每次的工作時間是36小時，其中24小時，除了例行的門診和手術，還要隨時待命急診室，在這36小時中，如果能夠陸陸續續睡上一個小時，已經算是很不錯了。雖然醫院明白，這種長時間的超負荷工作制度，對于醫生和病人都沒有好處，但是人手緊缺，沒有辦法。前些年公立醫院的醫生都去醫管局門口靜坐，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醫生人數總數不增加，無法改變這樣的狀況。
　　朋友是從內地來香港讀書的學生，然后在香港找到了工作，留了下來。很快結婚生子，而她的丈夫，和她同樣的背景，也是內地來港讀研究生，然后留在香港工作。選擇私家醫院給孩子打針，而不是享受免費醫療福利，她開玩笑說，是不想去健康院擠，讓人以為孩子是“雙非”。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希望節省排隊等候的時間。但是，雖然私家診所等候時間少，快得出乎他們意料，五分鐘都不到，但在醫生給孩子檢查時，當朋友問到第三個問題的時候，醫生非常不耐煩甩了一句：“你怎么問題這樣多？”
　　在香港，只要合法居住六個月以上，就可以申領香港身份證，成為香港居民，在公共醫療方面，香港居民和香港永久居民的福利待遇是沒有任何區別的，而香港的公立醫院，說實話，不管是硬件還是醫生的經驗，其實比很多私立醫院要好。如果在私家醫院分娩，出現緊急情況，通常私家醫院會把病人送到公立醫院急診室，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設備，也未必有能夠處理這種情況的醫生。因此，從表面上看，孕婦選擇了私立醫院，但是也間接地增加了公立醫院急診室的負荷。
　　朋友說起自己的母親，內地的一名退休官員，每次陪她去私家醫院檢查，看到走廊上，擠滿了內地孕婦的家人朋友，甚至有人偷偷在那里拿個小電爐煮食，回家之后就會非常氣憤，很認真地告訴女兒：如果下次再有抗議內地孕婦的游行，她也去參加。
　　我明白朋友母親的感受，當看到自己的女兒，還有孫子，原本應該享受到更高質量、更安全的醫療服務，但是現在，卻因為內地孕婦的增加，資源被攤薄，自然覺得很生氣。當然，如果她是那些走廊里面的人中的一個，對于別人針對自己的氣憤，一樣會覺得委屈。
　　這兩天在北京，聽同事談論很多“建大卡”難的問題，之后看到新聞，原來在上海，建大卡同樣也是孕婦們的難題。于是出現了這樣的聲音，既然香港可以拒絕內地孕婦來港產子，這些城市為何不可以？
　　在我看來，這里面的不同在于，香港涉及這些“雙非”嬰兒可以拿到永久居民身份，除了醫療，未來還有教育以及福利等開支問題，而北京上海，外來人口來生孩子，拿不到戶口。其實對來香港生孩子的父母來說，是為了一個身份，而到大城市生孩子，是為了更好的醫療服務。
　　香港政府可以透過行政措施來阻止內地孕婦赴港產子，并且可能會面對司法訴訟，然后透過法律的途徑來解決這個問題。雖然說政府也可以增加醫療資源的投入，只是短時間并不現實，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那就是資源緊張導致的服務下降。
　　至于內地，大家都去大城市大醫院，更多的，不是醫療資源不足，是不平衡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