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悉,最高法院起草了一份“關于執(zhí)行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司法解釋(征求意見稿),并下發(fā)全國法院征求意見。其中第249條規(guī)定:“訴訟參與人經人民法院許可,攜帶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等辦案工具入庭的,不得使用其錄音、錄像、攝影或者通過郵件、博客、微博等方式報道庭審活動。”第250條規(guī)定:“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嚴重違反法庭秩序,被強行帶出法庭或者被處以罰款、拘留的,人民法院可以禁止其在六個月以上一年以內以辯護人、訴訟代理人身份出席法庭參與訴訟。”
這些內容一經“泄露”,即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在律師界。先不說規(guī)定本身是否合理,如此重要的“司法解釋”,為何不公之于眾、在全國范圍內征求意見?《刑事訴訟法》既涉及到公民的基本權利和自由,又涉及到律師的執(zhí)業(yè)權利,對它的解釋也不例外,怎能只在法院系統(tǒng)內部征求意見?眾所周知,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常常發(fā)揮著立法的作用,各級法院在審判過程中都會援用或者參考,怎能不恪守公開透明的原則?法治原則要求所有的立法都必須在陽光下進行。
引發(fā)律師界強烈不滿的是,最高法院是否有權制定這種限制律師權利的司法解釋?它是否會淪為壓制律師伸張正義的工具?不能不說,即使承認最高法院有制定“司法解釋”的權力,這兩條涉及法庭秩序的規(guī)定也值得商榷。首先,就第249條禁止訴訟參與人通過錄音、錄像或者微博等方式報道庭審活動而言,遵守法庭的秩序固然重要,但這種“秩序”必須合乎正義,不能為了“秩序”而犧牲正義。譬如,如果法院未能履行審判公開的義務,以各種理由—包括故意安排小型法庭等—阻撓人們旁聽,律師通過錄音、錄像或者微博的方式報道庭審就具有正當性。因此,禁止訴訟參與人報道庭審的前提是法院做到了真正的審判公開等。
其次,“司法解釋”第250條的規(guī)定則屬于明顯的越權。《刑事訴訟法》第194條對法庭秩序作了明確規(guī)定:“在法庭審判過程中,如果訴訟參與人或者旁聽人員違反法庭秩序,審判長應當警告制止。對不聽制止的,可以強行帶出法庭;情節(jié)嚴重的,處以一千元以下的罰款或者十五日以下的拘留。罰款、拘留必須經院長批準。”它只授權了法院對律師進行“一千元以下罰款或者十五日以下拘留”的處罰,并未授權法院做出“禁止律師六個月至一年出庭”的處罰。最高法院通過“司法解釋”擴大法院自身的權力,顯然是越權行為,違反了《刑事訴訟法》。
同時,對律師進行停業(yè)之類的行政處罰一般是由司法行政部門做出,法院不是適格的處罰主體。《律師法》第49條規(guī)定,對于律師“擾亂法庭、仲裁庭秩序,干擾訴訟、仲裁活動正常進行的”行為,“由設區(qū)的市級或者直轄市的區(qū)人民政府司法行政部門給予停止執(zhí)業(yè)六個月以上一年以下的處罰”。既然這種處罰權力屬于司法行政部門,法院怎能越俎代庖、據(jù)為己有?
毋庸置疑,律師負有遵守法庭秩序的義務,但檢察官、法官也同樣負有此種義務,不能只約束律師的言行,而放縱檢察官和法官的言行。倘若法院擅自立規(guī)約束律師,而法官和檢察官卻不受制約,豈不造成正義天平的傾斜?更加重要的是,如果法院或者檢察院違法或者違反正義在先,律師據(jù)理力爭、捍衛(wèi)當事人的權利以及自己的辯護權,又何罪之有?倘若法官無正當理由打斷律師的發(fā)言,對律師提出的刑訊逼供核查不予理睬等,律師們在法庭上表達不滿和抗議,有何過錯?背離正義的秩序不值得遵守。
法治社會的經驗表明,律師是推進法治和捍衛(wèi)個人權利的重要群體,法院必須尊重和保護律師的訴訟權利,而不是將律師視作要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