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內地人擁至香港消費、生子、上學逆流而動的是,港人到內地揾工意愿呈上升趨勢。2011年香港青聯學生交流網絡調查本港大學生的就業意向時,調查結果顯示,近九成學生肯定北京、上海等中國主要城市的發展潛力,同時亦有八成看好重慶、大連等二線城市的未來發展。
其中“事業前景佳”、“晉升空間大”、“薪酬高”,使得內地成為吸引港人北上揾工的主要因素。
根據香港統計處2011年10月出版的最新數據,截至2010年,在內地工作的港人達到了17.5萬(2004年達至最高峰,為24.4萬),占香港就業人口7%。
數據顯示,這群港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比香港本地人高。
在內地,有32%的港人擁有學位教育,高于香港本地的23.9%。他們主要在三個熱門而多金的領域就職:制造、貿易、金融;職位上,半數是“經理及行政級人員”(Managers and administrators)。
留下扎根長期發展,由香港人成為“半個內地人”,是部分來內地工作的港人的最終選擇。
“內地工作經驗”走俏
3年前,畢業沒多久的Tom主動申請到內地工作,原因很簡單:可以升職,機會也更多。
當時,Tom在香港某外企從事審計類工作,而另一港資公司正在招一名派駐四川及貴州公司的集團財務分析師。這個職位不僅比以前職位要高,涉及的內容也更廣泛,包括企業并購以及投資相關的工作,對自己的未來發展會更有幫助。于是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在內地的工作機會。
“如果我在香港工作的話,可能往上晉升的機會會少很多。”與Tom同期進入香港公司做審計的同事目前還在做審計,“工資和我差不多,但出路變得很窄。”而Tom在內地工作半年后,則升為公司集團的助理總監及合資公司董事。
其實這次選擇是Tom“蓄謀已久”的國內發展計劃。
上大學時,Tom就發現有關內地經濟迅猛的信息多了起來,“未來將是內地的時代”,于是他著手為到內地工作做準備。
大一時,Tom報名參加了學校的普通話培訓班。大二時,Tom交換到內地的大學學習。交換的半年里,Tom學會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而中學時練就的簡體字讓他迅速獲得內地人的好感,融入到內地生活里。
后來跳槽去的那間公司對派往內地職位的要求為“有內地經驗,懂兩文三語(也即懂中文和英文,廣州話、英語和普通話)”,大學這些經歷成為了Tom初次進軍內地的敲門磚。
據香港理工大學2008年的一項調查顯示,44%的受訪雇主考慮將普通話水平納入人事升遷條件,超過85%的受訪雇主認為所有雇員都需要提升普通話聽說能力。截至2009年,香港已經有超過5萬人次參加了普通話水平測試。
去年,Tom辭職去英國深造。今年八月份,剛從英國讀研歸來的Tom再次選擇了一家外資公司在上海的職位。而這次就職與其說是Tom的“選擇”不如說是“被選擇”。
“我覺得我回香港的話那些公司也是會把我派到內地去,畢竟在內地久了。”他在香港跟一些獵頭聊天的時候感覺到,自己未來的發展地是內地,香港成了其次的選擇。
截至2010年,香港人在內地的數目約為 175萬,占香港就業人口的7%。隨著香港和內地的經濟融合緊密,內地經驗在香港越來越受歡迎。
內地是一塊跳板
2002年,香港人才管理協會會長劉湘華就曾表示,由于內地勞工法例及稅制等都與香港存在差異,隨著部分港人北上在內地發覺無法適應,預料2至3年后,相當部分人會像數年前擁去加拿大一樣,結果回流香港。
事實確如她所預言。據香港統計處數據,在內地工作的香港居民從2004年的24萬多人,回落至2011年的17萬多人。
Wyvern Chan便是折返的港人之一。
90年代末,香港企業紛紛遷往內地,需要一批香港人到內地建廠。因為被委派到內地就可以由基層變成管理層,1998年,22歲的Wyvern沒有猶豫就加入了“北上開荒”的大軍。
先后被公司委派到南昌、深圳、廣州、東莞和珠海之后,36歲的Wyvern 如今已經做上了該港資IT公司的IT Manager。如果沒有來內地發展,他估計要多花5年才能晉升到現在的職位。
回憶起13年北上的工作經歷,他用“假釋”形容每一次回港時的心態。“落后”、“不自由”、“家人不在身邊”,令他覺得在內地工作就像“坐牢”。
1998年,得知Wyvern要北上到南昌,家人都非常擔心他的安危:“在大多數人心目中,內地都是一個很亂的地方。只要有一點點錢,就會被人盯上。”他的母親亦覺得內地的飛機不安全,“每次Wyvern坐飛機,她都會去拜神”。
當時,這個畢業不久的后生仔沒有對親友口中的“亂”顧慮太多。不過后來,Wyvern漸漸發現港人對內地不安全、罔顧法紀的刻板印象并不是無知——他曾遇過供貨廠商無理要求加價,最后還出動黑社會;亦有工頭卷走資金,工人拿不到工資,直接找他的客戶要錢。
相比起香港職場的規范和專業,內地職場給他留下的印象是“過于追求個人利益、講關系、公私不分”。
曾經有內地職員因為誤信互聯網、不懂從官網獲取信息而訂錯貨。
“要由頭盯到尾,每一個細節都要跟他們說得清清楚楚”,這是Wyvern對內地同事的評價。他認為正因如此,香港人在內地才有了生存空間。
“好多以為是基本常識性的東西都要自己跟,少看一眼就會出紕漏……那些手下居然有膽子跟你說:你不早說。”
內地的勞工法和稅收制度的不夠明晰也是讓他常常很郁悶: “就單單問有關男士的侍產假問題。他們就會說政府規定有,但在勞動合同法上是沒有的;還有就是他們的工資、年終獎所得稅,他們都不能說出是怎樣算;稅金的速算是怎樣算出來,也不知道。”
不能帶家人在身邊,是他將北上工作比喻成坐牢的另一個原因。
在2009至2010年曾在內地工作的香港居民中,34.3%覺得北上工作的困難在于與家人分隔兩地。
和其他企業的香港主管一樣,Wyvern花了三年在珠海培訓了一名當地助手。2011年,助手接班,Wyvern成功“越獄”。現在,他只需要坐在香港的辦公室,就可以通過助手遠程管理內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