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家中的高級傳教士

　　2012年5月18日清晨，20世紀最偉大也最具影響力的男中音歌唱家菲舍爾·迪斯考在德國慕尼黑郊區(qū)的一處湖畔風景區(qū)去世，距離他87歲生日僅有10天時間，巧的是當天也是偉大的作曲家馬勒的忌日。奈何，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注定生活在一個大師逐漸凋零的時代。在哀慟和惋惜之余，不由想對其人其藝作一番回顧。
　　1951年10月，當菲舍爾·迪斯考為EMI公司錄制出第一張唱片時，樂評家羅伯森就在《留聲機》雜志發(fā)表評論說：“毫無疑問，他會成為當今最優(yōu)秀的男性藝術歌曲歌唱家。”羅伯森的預言早就得以證實。在20世紀的藝術歌曲以及歌劇領域，這位德國歌唱家當之無愧為“二戰(zhàn)后最杰出的藝術歌曲歌唱家”。在復興德奧藝術歌曲方面，菲舍爾·迪斯考所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就無人能及，堪稱詮釋當代藝術歌曲的首席大師，以至于音樂界把他推崇為“歌唱家中的高級傳教士”。法國人稱他為“神奇的菲舍爾·迪斯考”；連一向不輕易稱贊別人的著名女高音歌唱家伊麗莎白·施瓦茨科普夫也說他是“天生擁有一切的神”。
　　菲舍爾·迪斯考最為出色的方面還是藝術歌曲的錄音，包括數十位作曲家的近千首歌曲。要在如此豐富的唱片中做出最精簡的選擇實屬不易，但他對舒伯特藝術歌曲的演唱堪稱百科全書式的概覽，特別是他先后錄制的舒伯特三大藝術套曲《冬之旅》《美麗的磨坊女》和《天鵝之歌》，最能代表其在藝術歌曲詮釋上的成就。在這些錄音中，無論是樂音、詩詞還是詮釋者本身，都不在凸顯本體，而像是產生化學變化般不分你我的結合，成為完美無缺的雋永藝術。
　　菲舍爾·迪斯考前后灌錄這三套歌集多次，其中完整地錄制《冬之旅》就高達6次之多。20世紀50年代的他用一種陰沉、溫柔且內斂的音色演繹出格調偏幽暗的效果，用非常真摯的感情去感受主人公的心情。1966年再次和德穆斯合作錄制的時候，他的發(fā)聲正處于最巔峰的狀態(tài)，表演時似乎從主人公變成了敘述者，歌唱速度明顯地放慢了、沉重了，每一個字眼都得到較深刻的強調，冬之旅者的凄清及絕望全然表達，一直維持至全套樂曲的結尾，叫人不由自主地投入這種凄冷之中。菲舍爾·迪斯考獨特的男中音塑造了一個充滿自憐及歷史滄桑的冬之旅者的形象，這是充滿巨大精神力量的演繹，富于悲劇性的高貴氣質。
　　菲舍爾·迪斯考在《天鵝之歌》中充分發(fā)揮了他聲音醇厚的韻味，再加上高貴閑適的神態(tài)、準確無誤但從不夸張的咬字，令這張唱片充滿一種深沉動人的凝聚力。菲舍爾·迪斯考的語氣是多變的，《白鴿信使》中的魅力笑容、《小夜曲》中溫柔的愛的呼喚、《地圖》中叫人恐懼的吶喊……都給后世所有的演繹者一個典范。
　　相較于《冬之旅》和《天鵝之歌》，《美麗的磨坊女》是舒伯特較為富有朝氣的歌集。菲舍爾·迪斯考的男中音聲線或許消減了歌集本身輕盈的詩意，卻加進豐富的想象力和戲劇性。歌集的開始已現出隨后而來的神傷，使人感到某種從遠處縹緲而來的蒼涼。你或許覺得這是一位老年人在憶述自己的初戀、挫折和失落。在男中音演唱的《美麗的磨坊女》中，這個絕對是獨一無二的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