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的伊朗華商

　　在伊朗，時常可以感受到當地人對中國人的好奇。
　　盡管在伊斯法罕的大巴扎，商販們已經會用“你好”和“中國”來招攬生意，地毯商也一邊殷勤地展開一幅幅圖案絢爛的地毯，一邊自豪地說：“我們在北京有業務，好多大酒店的地毯都是從我們這里進的貨。”即便是在大城市，每逢中國人出現，人們仍然會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在其他很多國家，你可以很容易地發現華人開的小店或是中餐館的招牌，但是在伊朗要找到他們的蹤跡卻并不容易，因為總體來說，在伊朗的中國人相對來說數量并不多。
　　華商生意不好做
　　在伊朗的華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和伊朗人通婚后留在伊朗的。這些華人中既有娶了伊朗老婆的，也有嫁了伊朗丈夫的。而伊朗人的中國新娘，有的是來到德黑蘭工作后嫁給伊朗人，皈依伊斯蘭教，最終入了伊朗籍的，有的則是伊朗人來華工作后結識的中國女子，結婚后回到伊朗生活。
　　“如果是嫁給家庭情況比較好的伊朗人，生活自然會比較好。”本刊特約記者羅來安認識兩位分別來自北京和上海的女士，她們嫁到伊朗后已經生活了20年，即便自己不信奉伊斯蘭教，也并不妨礙她們的婚姻幸福
　　但幸福的例子并不是全部，也有到了伊朗之后無法適應當地的社會文化、生活習慣而和丈夫起了嚴重的矛盾，最后鬧離婚甚至鬧到中國大使館，讓使館也很頭疼。
　　除了在伊朗長期定居的華人，還有不少來自寧夏、甘肅等地的中國回族留學生會在畢業后留在伊朗工作。在這之外，就是來自中國浙江、福建的客商和中資機構的工作人員了。
　　根據特約記者羅來安的觀察，即使是中國人出國最多從事的餐飲業，由于難以融入當地社會，在伊朗也不怎么行得通。德黑蘭總共就只有三家中國餐館，其中兩家還因為經營不景氣賣給了當地人，最后變成伊朗人開的“中餐館”，只有廚師還是中國人。除中國人以外，更沒有其他國家的人在伊朗開餐館了，意大利、泰國風味的館子都是伊朗人開的。而在伊朗本地從事貿易的商人大多集中在伊朗南部的自由貿易區，比如波斯灣上的基什島和格什姆島。
　　“盡管自由貿易區有許多進出口的優惠條件，但是因為地方法律和國家法律的沖突，有時候客商的貨物在海關根本提不出來，有貨要進入伊朗國內市場也很難。”羅來安說。
　　但現在華商在伊朗面臨的最大困難還是美國越來越緊的制裁。
　　“正當我們熱火朝天、加班加點地給客戶趕做產品的時候。銀行卻通知我們不接受伊朗的信用證了，所有伊朗的銀行都被美國拉上黑名單了。我們急啊，客戶也急……請問大家有什么辦法嗎？”這是在外貿論壇上一位著急的中國商人發出的求助帖。信用證是國際貿易中最主要、最常用的支付方式，但受美國對伊朗的金融制裁，很多國內銀行都拒收來自伊朗的信用證，從伊朗銀行匯款到國內變得非常很難，這對于華商來說是非常頭疼的事情。
　　“由于伊朗受美國的金融，在伊朗的中資企業在資金的流通方面受到了很大影響，一些投資款項無法按正常渠道匯入伊朗，同時在伊朗的收益也無法按伊朗正常的匯率結算后從銀行匯入國內。”伊朗華人貿易商會的會長顧雪超對《世界博覽》記者透露，“目前國內企業在伊朗的投資也因西方制裁的而受到了影響，新項目無法開展，老項目所需的設備資金也無法正常的從國內進入伊朗。有些企業不得不進行了規模縮減。”
　　顧雪超還談到另一個事實：由于里亞爾對美元不斷貶值，很多原來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因匯率的變化伊朗進口商不得不放棄了采購計劃，有些在制裁前定的合同貨到伊朗港口后因為匯率的變化，也出現了客戶或棄貨不提，或要求國內工廠減價的現象。從而使國內一些企業蒙受了很大損失。
　　美國制裁，中國企業遭殃
　　2012年美國當地時間9月13日，美國眾議院舉行的聽證會上，華為和中興首次出席美國眾議院舉行的聽證會，直面美國議員，就所謂的“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調查接受質詢。其中針對兩家公司的“指控”就是華為和中興違反美國制裁伊朗的規定，向伊朗政府提供通信設備。
　　在此聽證會兩個月之前，就有路透社報道稱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已對中國中興公司出售違禁設備一事展開刑事調查，如果被發現向伊朗非法出售美國的計算機產品，根據有關美國制裁伊朗的法律，民事罰款金額可能高達交易額的兩倍，那么中興會被處以至少2.4億美元的罰款。而且按照法律規定被判有罪的公司員工等個人有可能被判20年有期徒刑，而極端情況下的公司則有可能被完全中斷與美國的業務往來。盡管此事是美國對中國通信企業眾多“刁難”中的一件，但也充分體現出美國對伊制裁手段之五花八門，隨便使出一招就能讓與伊朗做生意的中國企業“大出血”。
　　而早在2012年1月，中國石油公司珠海振戎就因為與伊朗進行能源業務遭到了美國的制裁。根據美國制裁伊朗法案新出臺的制裁措施，珠海振戎以及另兩家分別來自新加坡和阿聯酋的公司將無法獲得美國出口牌照、美國進出口銀行的融資以及來自美國金融機構超過1000萬美元的貸款。
　　7月31日，奧巴馬又下令對伊朗實施兩項新的制裁措施，其中中國昆侖銀行和伊拉克艾拉法穆斯林銀行因與伊朗銀行有業務往來而被列入制裁名單。由于這兩家銀行被控與伊朗銀行進行了數百萬美元的交易，并為其提供金融服務。美國財政部的聲明稱，新的制裁行動將切斷昆侖銀行和艾拉法穆斯林銀行與美國金融系統的聯系，并阻止它們涉足美國金融體系。此外，美國政府也要求任何持有這兩家銀行的賬戶的金融機構必須在10天之內關閉。由于目前國內與伊朗之間的出口信用證業務，基本都是將昆侖銀行作為主要渠道，因此對于華商而言，無疑也是一大打擊。
　　“可以說把對伊貿易結算本來就很狹窄的通道又增添了新的阻礙物，使這通道更加狹窄，”伊朗華人貿易商會會長顧雪超說。
　　“三桶油”在伊項目進展緩慢
　　伊朗的南帕斯天然氣田是目前已發現的全球第一大氣田。它位于波斯灣東南角，跨伊朗和卡塔爾兩國，總面積大約9700平方公里，其中北部3700平方公里位于伊朗水域內，被稱為南帕斯氣田；其余南部6000平方公里位于卡塔爾水域內，被稱為北方氣田。2009年中石油與伊朗石油部簽署47億美元合同，接手退出前一階段作業的道達爾公司，成為南帕斯第11階段的作業者。但是2012年7月31日的路透社報道稱，中石油已退出伊朗南帕斯氣田開發項目，退出原因為伊方指責中石油一直推遲對該項目的開發。
　　盡管公司管理人士向媒體否認了中石油集團將撤出該項目的消息，表示很難說是否退出。但是同時也表示，伊朗的局勢和技術條件都是造成項目延期的原因。由于兩伊戰爭、海灣戰爭，伊朗的雷場還有很多，在當地的施工人員生命安全、物資運輸條件等都無法得到保障。“伊方并沒有相應的技術實力，自身開發環境的風險又很大，他們更希望通過警告等方式促進項目的推進。期望項目能夠立刻產氣、出口，雙方的自然會有爭執。”知情人士披露道。
　　目前，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都已經進入伊朗市場，“三桶油”看上去頻繁接到來自伊朗的大單，實際上的情況卻往往未如人們預想的那么輕松。
　　2004年～2005年，“中石化擬購伊朗千億美元石油”盛傳一時，稱中石化將以回購方式參與開發亞達瓦蘭油田，占股51%，并在未來25年內每年從伊朗購買1000萬噸液化天然氣。但在2007年協議最終達成時，中石化只承諾第一期投資20億美元，建成45口油井。而且直到2009年11月底，伊朗政府才批準了亞達瓦蘭油田的一期開發計劃。
　　2008年，中海油與伊朗石油部簽署了金額高達160億美元的大型天然氣及下游投資項目合同。根據當時的規劃，中海油將斥資50億美元開發伊朗北帕斯項目（石油圈內稱為“被PASS”項目），再投入110億美元建設包括液化天然氣在內的下游產能。但是由于美方的壓力，2010年中海油暫緩了北帕斯項目的推進，一大批骨干都被撤回了國內。
　　盡管美國不能對“三大油”像對珠海振戎與昆侖銀行那般直接動手制裁，但是由于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的股份公司，均以發行存托憑證的方式在美國上市，不可能完全不被美國掣肘。在其他國家公司紛紛離開伊朗的情況下，單憑中國公司一家之力難以扛起如此大的項目，更不要說由于制裁禁運導致的設備和技術的嚴重短缺——石化領域的大量技術都必須從美孚、殼牌等歐美公司獲取。這些國際領先的產業巨頭自然因為害怕得罪美國而不愿承擔此風險，因此縱然伊朗石油這塊大蛋糕看上去非常誘人，中國公司卻吃得很謹慎，也很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