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艷麗的剔紅雕漆

文/楊忠明 圖/故宮博物院

吉祥艷麗的剔紅雕漆

文/楊忠明 圖/故宮博物院

據明·黃成《髹飾錄》載：“剔紅，即雕紅漆也。”宋元時期開始成熟，發展于明清兩朝。剔紅雕漆制品一般以木灰、金屬質地為胎，涂上少則八九十層朱漆，多則一百余層，達厚實之感，再剔雕出浮雕紋

飾。剔

紅是雕漆制品中，最為廣泛的一

種著色，而把漆涂在器物上的工藝又叫做“髹”。那么漆器所用的漆是從哪里來的呢？剔紅的漆為什么是紅色的呢？讓我們一同探討剔紅漆器其中的秘密……

漆器的原料

漆器的原料為何？我們先從漆樹談起。漆樹，落葉喬木，古文字的漆是“桼”字，“桼”字上部從木，下面兩撇，像用刀切破樹皮的割口,下部從水,象水汁流出狀。有點像我們在電影里看到割橡膠樹時，取膠的手法，得到最原始的液汁即是生漆原料，中國原產漆樹就有15種，云南、貴州、四川產量最多。明代后，漆樹種植有了規模，盛產漆器的地區主要分布于長江中上游，明代永樂年間，設有“果園廠”，這也是漆藝家張德剛管理的一個官營漆器的生產機構，而古代傳統的漆藝皆以朱漆為代表。

代表著吉祥艷麗的朱漆，即紅色的漆，杜甫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個“朱門”，就是用朱（紅）漆漆的大門，舊時朱漆大門，曾是至尊至貴的標志，一般人家是不可以隨便擁有的。舊時，剔紅用的朱漆應該是在天然漆的基礎上加入艷紅色的礦物顏料“朱砂”，朱砂很名貴，產于貴州等地的汞（水銀）礦中，明清時期，鮮紅艷麗、喜氣洋洋，吉祥如意的正紅色彩帝皇最喜歡，用朱漆制成的剔紅漆器當然也能受到明清歷代皇帝的青睞，成為宮遷裝飾布置中不可缺少的藝術陳設品。解放前，我聽聞在上海城隍廟里經營古玩鋪子的古董家林老先生介紹過剔紅雕漆的工藝歷史，他說，漢、唐時期已經有剔紅，這種工藝品聽說起源于產漆樹多的四川、云南一帶，元、明時流入北京，之后，江南地區也盛行剔紅雕漆，它是北京四大特種工藝品之一，即景泰藍、玉雕、牙雕、剔紅雕漆。

明永樂雙層牡丹紋圓盤

剔紅雕漆最富有特色不說，當時除北京漆器已名滿天下之外，南北各地的民間漆藝人的制漆手藝已爐火純青，寧波、蘇州的金漆很有名氣。揚州百寶嵌漆器，如雷貫耳。山西漆器家具，這些都在明代已發展得風生水起。為此，制漆家黃大成，總結自己所見所聞，加以實踐經驗，寫成我國現存唯一一部描寫古代漆藝的專著，那就是《髹飾錄》。可見，漆器工藝的藝人不少，著錄文獻卻不是很充分，還以民間漆藝師口口相傳的多。

聽老者講雕漆工藝

林老先生和我講，制作剔紅雕漆件，工藝復雜不說，原料也昂貴。宋代雕紅漆器，宮中所用者多以金銀為胎，妙在刀法圓熟，藏鋒不露，朱漆極厚而無敲裂，所刻山水、樓閣、人物、鳥獸，皆儼若圖畫，絕佳的品相。

竹、木、金、銀、銅等材料都可以做剔紅雕漆的胎骨，朱漆的涂層元代時，僅涂十層左右，刻得很淺。甘肅曾出土一個元代的平頭案，是中國最早的剔紅器。到了明清時涂層增加到四十層、百層皆而有之。清代乾隆、雍正產剔紅雕漆，做工細化，髹漆、構稿、雕刻各自分工，明代剔紅的工藝是完工后，等髹漆徹底干透后，再用木賊草打磨。清代的剔紅用的刀具刀工更精，剔出的紋飾更能表現出一種圓潤流轉之美。小說《紅樓夢》中也有關于剔紅雕漆器物的描述，第53回：“地下兩面相對十二張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第41回：“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龍獻壽的小茶盤。”

滬上古玩藏家、上海博物館專家郭若愚先生講：“雕漆”通稱“剔紅”。但雕漆除了朱紅色的，還有剔黃、剔綠、剔黑、剔彩等多種顏色。做法是用漆調朱銀（朱砂）在漆器胎骨上層層涂刷，積累到一定厚度，然后用刀雕刻花紋。宋元時代的制作特點是，藏鋒清楚，隱起圓滑，纖細精致。明清時代的制作特點是花紋滿張，漆層眾多，刻工精密。清代的剔紅作品以盒、盤居多，裝飾圖案與瓷器裝飾一樣，常見有山水、人物、花鳥、花卉等。雕漆的底紋圖案有祥云滿天，線條流暢的天錦。由方格或斜方格組成的地錦，方格內還有小花朵，繁花滿地之景象，還有一種是波浪翻滾的水錦紋。總之，雕漆以刀法明快，磨工考究，紋理渾厚，題材多樣為特點。除刀法上棱線分明，雕飾的主要大型題材，便如瓷器裝飾一樣，以“貨郎圖、聚寶盆、雙龍捧壽”等吉祥紋飾為主。

明宣德九龍紋大圓盒

清中期祝壽圖梅花式盒

小當鋪里聽故事

多年前，筆者曾采訪老上海廣西路一帶開小當鋪的黃先生講起往事：一件從宮中流出的乾隆剔紅雕漆小熏香爐的故事。民國某年夏天，他家當鋪有人送來一件朱紅色的小爐，柜臺估價的老先生從來也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玩意兒，因為是朋友介紹過來，不能怠慢，后來派小伙計從八仙橋請來一位“白相”古玩的人，來人仔細鑒別器物，一看這雙龍形耳，抹去面上灰塵，露出鮮紅色的滿雕云紋夔龍，鎏金銅內膽，髹漆肥厚，紋理清晰，爐蓋上鑲著一顆碧綠通透的翡翠。那人湊到老板耳邊輕聲說：“這是大內流出之物，乾隆內府督造工，不尋常之物，大概值500大洋。問他要當多少錢？”原來貨主來自天津，祖上在宮中任職時偷出此寶物，舉家移居上海后，這廝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把家業敗了，要急等錢還賭債，老板苗頭一軋，發話：“老兄，我只要100元急用，爺叔，儂曉得伐，阿拉是自家人啊，儂幫幫忙伐！”來人用不純正的上海話請求。老板便立刻吩咐手下開票、拿錢。絕當后，黃老板把熏爐賣給這位住在八仙橋“白相”古玩的人，得錢300元。可是誰知道過不多久，那個敗家子喚來警察，說當鋪欺詐，要贖回原物，當鋪老板結果被警察拉去，當鋪老板被勒索600大洋疏通當官的放人，當鋪幾年的利潤被挖得一空。事后，黃先生的父親才明白，那個八仙橋“白相”古玩的人和警察、流氓是合伙來詐當鋪的錢。父親感慨，一個小小的當鋪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碰上了。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