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宇,鄧 翔
(四川大學 經濟學院,四川 成都 610000)
改革開放的三十多年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了人類發展史上就令人驚羨的成就,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經濟經歷了持續、快速和穩定的增長。通過統計數據可知,以1978年作為基期 (100)的人均GDP指數逐年增長,從1978年的100到2009年的1 337.63,以2000年價格計算的人均GDP從1978年的1 365.39元到2009年的18 263.88元[1],上漲了13倍多。在過去的30多年中,是什么原因導致了中國經濟長期持續增長,中國經濟增長的動力有沒有變化,中國經濟增長的潛力怎樣,能否持續?這一系列問題都是值得研究和回答的。在學術的研究中,蔡晳和王德文測算了勞動力、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及技術進步在1982—1997年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認為其中勞動力的貢獻最高。他們認為通過改革勞動力就業制度建立健全城鄉勞動力市場的措施可帶動中國經濟增長[2]。董直慶和王林輝通過估算得到勞動和資本投入構成中國約70%的經濟增長的結論[3]。王德勁運用誤差校正模型計算擴展的索洛模型,認為中國1952—1998年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來源于物質資本存量[4]。江小涓實證分析認為外資經濟是中國工業發展的主要推動力,對中國經濟增長質量有明顯作用[5]。孫超和譚偉通過研究認為中國經濟增長主要受益于人力資本和技術進步[6]。遲巍和周龍根據1996—2004年數據,分析中國固定資產投向的變化與地區經濟增長之間的聯系,說明了人力資本和固定資產對我國經濟增長質量的提高起到了重要作用[7]。
索洛 (Solow)模型是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的代表,表示為:

其中,A代表全要素生產率,K代表資本,N代表勞動力。該模型說明:經濟增長取決于資本和勞動的增長率及其對經濟增長所產生的相對作用的權重。
在此基礎之上,本文對索洛模型進行擴展,并以此作為分析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不同要素對經濟增長貢獻率的變化,以說明中國經濟增長動力的變遷以及中國經濟增長方式的變化。在原有資本和勞動力的基礎之上加入人力資本。以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進行刻畫,得到的生產函數方程為:

其中,A代表全要素生產率 (技術進步),K代表資本,N代表勞動力,H代表人力資本,eε代表隨機干擾項,且ε~M(0,σ2);α、β、γ為所對應要素的系數。采用等式兩邊取自然對數的辦法將方程 (2)變為以下線性形式:

(1)總產出
本文使用1978—2009年國內生產總值數據(億元)衡量總產出。
(2)物質資本
關于物質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在理論界存在共識。從古典經濟增長理論階段到當代新經濟增長理論階段的各派別學者多次論證了物質資本對一國經濟增長的重要性,只不過在貢獻率有多大的問題上存在爭論。本文使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 (億元)來代表物質資本。
(3)勞動力
本文使用1978—2009年總就業人數數據(萬人)衡量勞動力。
(4)人力資本
人力資本是在一國經濟中的工人們的技能組合[4]。有眾多學者的研究表明,人力資本的增加對一國經濟有明顯推動作用。①例如Lucas在Uzawa模型基礎上建立了Uzawa-Lucas模型,用人力資本來解釋經濟增長。Lucas在經濟增長模型中將人力資本作為獨立要素納入,將人力資本概念具體描述為“每個人”、“專業化”的人力資本,進一步提出了以人力資本為核心的經濟增長模式。Lucas進一步將人力資本投資效應分為內部效應和外部效應。他認為,由于知識、技能是可以相互傳遞的,從而不僅可以提高勞動者的生產率、物質資本的生產率以及進行人力資本投資的企業、部門本身的生產率,而且也可能會導致其他企業或部門生產率的提高。Lucas認為,擁有大量人力資本的國家會取得持續的較快的經濟增長速度,主張國家和企業從不同層面加大對人力資源的培養力度,為優秀人才創造良好的工作環境以促進經濟增長。Barzel進一步認為,由于人力資本的重要性質在于勞動者可以在勞動中控制其自身被利用的程度,而制度安排可以通過影響私人的人力資本邊際收益率來決定勞動者在工作中所控制的人力資本的程度,所以制度安排是影響人力資本溢出效應的重要因素之一。由于對于人力資本測量數據的不可得性,本文使用每年國家財政預算內教育經費支出 (億元)表示。
本文涉及到的所有數據都用當年價格表示,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2010》。
本文選取了 1978—2009年的數據使用Eviews5.0軟件對模型進行計量分析,總體分析結果如下。
在Eviews5.0軟件環境下得到對模型 (3)的分析結果:

其中,R2=1.00,F=2984.74,DW=0.72
通過分析發現在 (4)式中,擬合優度(R2)較高,F值檢驗極其顯著;在a=5%下,lnK沒有通過T值檢驗;另外A(技術進步)符號為負,不符合經濟規律。由此說明該方程存在較嚴重的多重共線性特征。
本文通過修改模型結構的方法試圖解決以上問題,用人均值取代原有的總量值,具體為:令人均GDP=y,y=Y/N;人均物質資本=k,k=K/N;人均人力資本h,h=H/N。重新計量的結果為:

其中,R2=0.99,F=2180.28,DW=0.42
對模型進行異方差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異方差檢驗1
修正以后的模型A的符號轉為正,符合經濟意義,同時在a=5%下通過了T值檢驗。異方差檢驗結果說明模型不存在異方差性。但是lnK沒有通過T值檢驗,并且DW值小于2,懷疑方程存在一階自相關性。對模型進行偏相關系數檢驗,滯后期取12,發現只有第一期柱形陰影超過了臨界虛線,這支持了上述觀點。
通過廣義差分法 (GLS)對模型進行修正,得到 (6)式:

其中,R2=1.00,F=3758.50,DW=1.31;ρ =0.91,lny=lnyt-ρlnyt-1,lnk=lnkt-ρlnkt-1,lnh=lnht-ρlnht-1。
再次進行異方差檢驗得到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異方差檢驗結果2
從表2可以看到,再次修正的模型擬合優度(R2)較高,各項指標符號符合經濟意義,在a=5%下都通過了T值檢驗,并且通過異方差檢驗,DW值大大提高,原方程存在的一階自相關性明顯得到改善。
將方程 (6)通過變形得:

通過模型 (7)可以看出:物質資本、勞動力和人力資本對總產出增長都有較明顯的貢獻,并且通過滯后一年的數據可知,本年的要素增長對來年的經濟增長有明顯促進作用。將模型進行變形可以更清楚地說明問題:


其中,Yt/Yt-1代表GDP年度環比增長率,Kt/Kt-1、Nt/Nt-1、Ht/Ht-1分別代表相關自變量的年度環比增長率,彈性系數分別為0.28、0.30、0.42;Kt-1/Yt-1、 Nt-1/Yt-1、 Ht-1/Yt-1分別代表滯后一年的各要素占滯后當年GDP的比例 (或者成為GDP使用率),彈性系數分別為:0.03、0.03、0.04。
從模型 (9)不難看出,影響GDP增長的原因主要包括:
物質資本、勞動力和人力資本的環比增長促進了GDP的環比增長。在其它條件給定的前提下,物質資本環比增長1%將導致GDP環比增長27.63%;勞動力環比增長1%將導致GDP年環比增長30.41%;人力資本環比增長1%將導致GDP年環比增長41.96%
物質資本、勞動力和人力資本滯后一年的GDP使用率彈性系數同GDP的環比增長率呈正相關,同時其變化方向與相關變量的環比增長率彈性系數一致。例如,物質資本的環比增長率彈性系數 (0.28)與滯后一年的物質資本GDP使用率彈性系數 (0.03)在和其它相關變量的比較中都是最低。
令物質資本、勞動力和人力資本的彈性系數分別為0.28、0.30和0.42,使用貢獻率測算法測算各要素在32年間的貢獻率EK、EN、EH的變化,并使用索洛余值法①根據索洛增長速度方程:y=A+αk+βn+γh,技術進步率等于產出增長率減去所有投入要素增長率的加權和,其權數分別為各個要素的生產彈性。推算每兩年的技術進步貢獻率。得到趨勢圖如圖1所示。

圖1 1978—2009年各要素貢獻率變化
其中,X1代表EK,X2代表EN,X3代表EH,X4代表技術進步貢獻率。通過計算,在樣本所選擇的區間中,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為0.51;物質資本的平均貢獻率為0.38,勞動力的平均貢獻率為0.05,技術進步的貢獻率為0.10。
改革開放以來 (未包括2010年數字),在中國的經濟增長中所考察的各要素對經濟增長都有一定作用,從平均貢獻率增長率來看,從大到小分別是:人力資本、物質資本、技術進步和勞動力。從年度貢獻率環比增長率來看,除勞動力外,其余要素貢獻率的增長率呈現明顯波動性,且大多呈正相關性,勞動力貢獻比較平穩且處于較低水平。這說明我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以來對經濟增長的動力結構并沒有發生根本性轉變,屬于典型的非平衡增長模式。①發展經濟學認為在長期穩態中,經濟增長源于勞動力增長和技術增長,如經濟增長的動力是除以上兩要素之外的其它要素,像物質資本,則經濟未達長期穩態,即“非平衡增長”。我們應該轉變經濟增長方式,降低物質資本投資增長率,重視原有物質資本的利用,深挖潛力,節約資金,提高投資效率。
在所有的要素中,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最大。這和中國逐年增加的教育投入,大力發展基礎教育、高等教育以及職業教育的政策是相關的。通過本文所列數據不難看出,雖然中國在教育投入的絕對量上每年都在增加,但是每年的教育投入占GDP的比例仍然偏低,到2010年,中國財政性教育投資占GDP比重僅為3%左右,與發達國家相比存在不小差距。我們應該增大教育投入,鼓勵多種力量辦學,優化教育資源。在教育投入經費的使用上,應該加大教育經費使用審計力度,確保專款專用,并向基礎教育以及職業教育傾斜。在專業人才培養上,實行課程改革,尊重市場需要對原有的高校教育專業設置、課程內容和學制進行變革,引導企業參與課程設計與教學,加大專業實訓課程建設,優先發展市場急需及未來可能急需的專業,甚至鼓勵有條件的企業成立企業大學,自己培養員工。
物質資本投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排在第二位,這和中國投資拉動型經濟的特點比較吻合,尤其是2009年物質資本投資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出現放量,這符合中國在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時所采取的天量投資經濟刺激計劃以及震后災區經濟重建所導致的基礎設施投資的事實。
技術進步貢獻比率相對較小,②本文對技術進步貢獻率的測算未考慮外商投資及專利技術申請數量,存在低估的可能性。另外,由于本文采用是索洛模型,因此技術進步可以被稱為全要素生產率,包括了出本文所考查的物質資本、勞動力和人力資本以外的所有要素作用的集合,例如R&D、制度、產業結構和立法等。但有所增長,尤其是2000年以后,這一比例的增長速度有所提高。這恰恰說明我國正在努力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加大R&D投入力度,加快技術轉化速度。并且在經濟制度改革、專利技術的保護立法、企業管理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績。我們應該加大技術投入力度,鼓勵高等院校、科研院所與企業合作;鼓勵企業自主創新,大學生科研創業;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保護知識產權,建立一條研發、應用、發現新需要再研發、再應用的良性循環機制;充分利用國外先進技術,優先引進技術密集型企業,并給予全方位政策支持;加快中國企業與國外先進企業的交流與合作,增加產品附加值,并積極鼓勵中國有條件的本土企業向國外拓展,提升中國企業在世界產業鏈條中的地位。
在本文所考察的要素中,勞動力的貢獻相對較低,這主要是因為中國人口基數較大,勞動力總量供給充足,流動性較高。但是中國勞動力存在較明顯的結構性失衡,這反映中國復雜勞動力供給相對稀缺、尤其是經濟發展急需的專業人才供給不足,勞動力的技術含量成色較低,這直接制約了勞動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
[1] 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2010[DB/OL].國家統計局數據庫,http://www.stats.gov.cn/.
[2] 蔡晳,王德文.中國經濟增長可持續性與勞動貢獻[J]. 經濟研究,1999,(10):62-68.
[3] 董直慶,王林輝.分類要素貢獻和中國經濟增長根源的對比檢驗[J]. 經濟科學,2007,(6):17-29.
[4] 王德勁.我國經濟增長因素實證分析[J].數理統計與管理,2007,(1):68-73.
[5] 江小涓.利用外資與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J].管理世界,1999,(2):7-15.
[6] 孫超,譚偉.經濟增長的源泉:技術進步和人力資本[J]. 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4,(2):60-66.
[7] 遲巍,周龍.內生性經濟增長的實證研究[J].中國軟科學,2007,(4):68-75.
[8] [美]奧利維爾·布蘭查德.宏觀經濟學(第二版)[M].鐘笑寒等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263,282-290.
[9] 陳浪南,陳景煌.外商直接投資對中國經濟增長影響的經驗研究[J]. 世界經濟,2002,(6):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