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宇洵,肖秀芬
(湖南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對于盈余質量,國內外學者至今沒有形成其定義一致的看法。一種為大多數學者所接受的定義是盈余信息的投資者決策相關性,也就是當期或歷史盈余預測公司未來現金流的能力[1]。在資本市場上,外部投資者盈余信息的主要來源仍然是資產負債表、利潤表和現金流量表等年度和中期報表[2]。財務報表質量的高低決定了公司盈余質量的高低[3]。
近年來,不少上市公司通過粉飾財務報表等手段來進行盈余管理,實施盈余操縱甚至財務欺詐。公司高層管理者有能力且有動機進行這一系列的行為,于是公司高管成為公司盈余質量影響因素中的一大研究熱點。高層階梯理論認為公司管理者的認知結構和價值觀決定了其對相關信息的理解力和解釋力,影響戰略選擇,繼而影響企業行為[4]。Bantel等(1989)認為,管理者由于學歷、年齡、性別和工作經歷等身份背景的不同,會形成不同的個人信念和情緒,進而會在公司的財務行為中產生不同的影響。在高管性別對盈余質量的影響方面,Peng等(2007)研究發現男性管理者比女性管理者表現出更多的過度自信;Krishnan等(2008)發現女性高管比例與盈余質量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當將研究范圍擴展到全球范圍內,卻發現男女性別的特質差異程度在不同國家與地區間有所不同(Roxas等,2004;Bernardi等,2008);張會麗等(2010)發現在我國上市公司高層女性比例的高低對盈余質量沒有顯著影響,支持了Roxas等研究結論[5]。在高管年齡對盈余質量的影響方面,Vroom等(1971)和Hambrick等(1984)研究認為,年齡大的管理者傾向于采取風險較小的決策,企業盈余質量較高;Prendergast等(1996)認為年輕管理者為了展示自身能力,容易在企業決策中表現出過度自信,操縱盈余的可能性更大。在高管學歷對盈余質量的影響方面,Spence(1974)提出了勞動力市場上信號傳遞理論,該理論認為雇員的學歷能向雇主傳遞其能力信息;陳傳明等(2008)發現高管學歷影響企業多元化;姜付秀等(2009)則發現管理者的教育水平影響企業過度投資行為。上述學者的研究往往只針對高管背景中的一項如性別、年齡等進行集中討論,沒有對高管背景的各個方面進行綜合研究。
本文基于高層階梯理論,采用我國上市公司數據樣本,避免了以往大多數研究采用的問卷調查和實驗研究等方法的弊端,首次從高管身份特征這個角度來研究企業盈余質量問題,實證研究了高管的各個身份特征與企業盈余質量的關系。
企業的盈余質量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高管的身份特征無疑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方面。1958年March和Simon提出有限理性人理論,企業管理者作為有限理性人,很難在企業決策中做出完全符合經濟學意義的理性決策。高層階梯理論(Hambrick,1984)認為管理者的認知結構和價值觀等特質影響企業行為。由于管理者認知結構和價值觀的難以衡量性,后人采用與認知結構和價值觀密切相關的身份特征如性別、年齡、學歷等作為替代,來研究管理者特質與企業行為之間的關系[6]。本文選取管理者身份特征中最具代表性的性別、學歷和年齡來研究其與企業盈余質量之間的關系。
性別影響行為是心理學界的共識。將心理學理論引入管理學后的研究表明,在企業決策和戰略行為中,男性管理者和女性管理者存在差異[7]。與男性相比,女性管理者更少表現出過度自信(Peng和Wei,2007),因此面對同樣經營環境時,更能做出正確決策。女性管理者也比男性管理者更厭惡風險(Schubert,2006),因而決策更加謹慎。基于此,本文認為女性管理者在公司決策中更加謹慎,更不容易因為過度自信而做出控制盈余行為,公司的盈余質量相對較高,于是我們提出假設1:
H1:上市公司高管男性比例與盈余質量負相關。
首先,管理者年齡代表著管理者的經驗和閱歷,年齡大的管理者經驗更豐富,因而決策更準確;其次,年齡較大的管理者工作時間長,積累了一定的個人聲譽,而對于管理者而言,聲譽時常與職位升遷、薪酬等許多長期的利益相聯系。管理者一旦被發現有夸大公司盈余、粉飾財務報表的嫌疑,將會嚴重影響個人聲譽[8]。所以擁有了一定聲譽的年長管理者更不愿意用自己的聲譽冒險,因而更不會操縱盈余。由此提出假設2:
H2:上市公司高管年齡與盈余質量正相關。
學歷代表著管理者的受教育水平,能夠反映管理者的知識深度和廣度,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管理者的認知能力[7]。盈余操縱是一項高專業性高風險的行為,學歷高的管理者更能識別盈余操縱行為,更懂得盈余操縱對企業的不利影響。因此,高管學歷越高,企業越不可能發生盈余操縱行為,由此,我們提出假設3:
H3:高管學歷與盈余質量正相關。
為避免會計準則變動帶來的影響,本文樣本選自上海證券交易所A股企業2007~2011年數據。剔除有行業特殊性的金融保險業和ST、PT的企業,最后獲得762家企業作為研究樣本。數據源自國泰安數據庫,缺失的部分高管身份數據手工收集自上市公司年報、巨潮網及相關公開出版物。
根據魏立群(2002)、王建華(2008)、何威風和劉啟亮(2010)等的研究,高管界定為上市公司年報中披露的董事會成員、監事會成員、總(副總)經理、財務總監、董事會秘書等能在公司中影響財務決策的人員[9]。
本文將盈余質量定義為盈余信息的投資者決策相關性,采用Easton和Harris提出并驗證的盈余反應系數模型來評價盈余質量,并用盈余反應系數來度量盈余質量。盈余反應系數是學者們經常用來度量盈余質量的一個研究工具,是指投資人對盈余宣告的反應程度[10]。
本文根據 Fan 和 Wang(2002)、王化成等(2006)以及王建華(2008)等的研究,在盈余反應系數模型中引入企業規模、托賓Q和資產負債率作為控制變量,同時將時間和行業加以控制,得到基本模型(1):

對于假設1,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上市公司高管性別這一因素,得到實證模型(2)。當高管性別為男性時,變量取值為1,否則為0。i公司高管性別Gend這一虛擬變量為該公司所有高管性別的平均數,也是該公司男性高管占所有高管的比例。當把高管性別這一虛擬指標與盈余質量指標相乘,其系數可以反映高管性別對盈余反應系數的影響。根據假設1,該項的系數α2預期為負。由此,得到模型(2):

對于假設2,在基本模型(1)中增加上市公司高管年齡這一因素,得到模型(3)。公司高管年齡,采用上市公司所有高管的年齡平均數。將上市公司年齡這一虛擬指標與盈余質量指標相乘,其系數可以反映高管年齡對盈余反應系數的影響。根據假設2,該項系數α2預期為正。由此,得到模型(3):

對于假設4,在基本模型(1)增加的基礎上,加入上市公司高管學歷這一因素,得到實證模型(3)。當高管學歷為高中或中專以下時取值為1,大專為2,本科為3,碩士為4,博士及以上為5。i上市公司高管學歷Edu這一虛擬變量為該公司所有高管學歷的平均水平。將上市公司高管學歷這一虛擬變量與盈余質量指標相乘,其系數可以反映高管學歷對盈余反應系數的影響。根據假設3,該項系數α2預期為正。由此,得到模型(4):

上述模型中各變量的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
本文研究所用的數據處理軟件是stata11和excel。表2為相關數據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由表2可知,上市公司高管中男性比例平均為84.76%,甚至有公司高管均為男性。女性高管比例最高為67.49%,說明在該類公司中女性已經通過個人決策影響公司行為。上市公司高管的平均年齡為48歲,高管年齡最長為58歲,最小為36歲,說明上市公司高管中不乏年紀較長,經驗豐富者,同時也有年輕人走進公司最高決策層。上市公司高管受教育程度為本科水平。該統計結果與何威風等(2010)的統計結果相近。
1.上市公司高管性別與盈余質量的回歸分析。回歸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即女性高管比例與盈余質量有正相關關系,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二者之間僅有中等強度的負相關關系。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3 高管性別與盈余質量的回歸結果
2.上市公司高管年齡與盈余質量的回歸分析。根據模型(3)進行回歸檢驗,得到的系數α2,反映高管年齡對盈余質量的影響。此次回歸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上市公司高管年齡與盈余質量有正相關關系,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是明顯的相關關系。
3.上市公司高管學歷與盈余質量的回歸分析。根據模型(3)進行回歸,得到的系數α2反映高管學歷對盈余質量的影響。回歸結果如下表5所示。由表5可知,上市公司高管學歷與盈余質量有正相關關系,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是明顯的相關關系。
1.上市公司高管男性比例與盈余質量存在并不十分顯著的負相關關系。這說明女性在性格方面的謹慎,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公司的盈余質量。因此,在公司規劃與任命企業高管人員時,應當充分讓女性高管發揮在財務工作上的優勢,認識到女性高管對于提升公司盈余質量的意義,給予女性更多的升職空間。
2.上市公司高管年齡與盈余質量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說明年齡較大的高管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企業的盈余質量。因此,公司在任命高管人員時,應適當關注該人員的相關工作經驗和時間長短,盡可能讓經驗豐富、作風謹慎的人員進入公司決策層。

表4 高管年齡與盈余質量的回歸分析

表5 高管學歷與盈余質量的回歸分析
3.上市公司高管學歷對盈余質量有顯著的正面影響。結果說明學歷高、會計專業水平高的管理者,能提升公司盈余質量。因此,公司在進行人事任命時有必要考察其教育背景,尤其是在對專業技術水平要求較高的會計決策崗位進行任命時,在考察學歷的同時,可以適當考慮CPA等專業獲得資格者。
總之,上市公司高管作為企業的決策人,能影響其情緒、理解力和認知的身份特征會對企業行為產生不容忽視的影響,是完善治理操縱盈余行為的制度設計應當重視的因素。
[1]張正國.股權集中度、股權構成與盈余質量[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10,(3):104-109.
[2]王化成,佟巖.控股股東與盈余質量——基于盈余反應系數的考察[J].會計研究,2006,(2):66-74.
[3]余怒濤,沈中華,黃登仕.審計意見和年報會影響盈余質量嗎?[J].審計研究,2002,(3):55-63.
[4]Donald C.Hambrick,Phyllis A.Mason.Upper echelons:the organization as a reflection of its top managers[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84,(2):120-128.
[5]張會麗,張然,林景藝.女性高管是否影響公司盈余質量——基于我國上市公司的大樣本分析[J].財經理論與實踐,2010,(168):62-66.
[6]何威風,劉啟亮.我國上市公司高管背景與財務重述行為研究[J].管理世界,2010,(7):144-155.
[7]王霞,薛躍,于學強.CFO的背景與會計信息質量——基于中國財務重述公司的經驗證據[J].財經研究,2011,(9):123-134.
[8]陳德球,雷光勇,肖童姝.CEO任期、終極產權與會計盈余質量[J].經濟科學,2011,(2):104-116.
[9]魏立群,王智慧.我國上市公司高管特征與企業績效的實證研究[J].南開管理評論,2002,(4):16-22.
[10]顧振偉,秦默,歐陽令南.改進后擴展瓊斯模型與其他盈余管理計量模型的比較研究[J].財經叢論,2008,(5):7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