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革命的播火人——沈毅烈士

袁錦云（泰州市黨史方志檔案辦公室，江蘇泰州，225300）

泰州革命的播火人
——沈毅烈士

袁錦云（泰州市黨史方志檔案辦公室，江蘇泰州，225300）

沈毅原名沈鴻鈞，1900年1月28日出生于泰州市北門外破橋河東的一個平民家庭。9歲時，父母相繼去世。他由外祖父撫養(yǎng)，就讀于泰州景范學堂。家境的清寒、國家的危難，使沈毅從小就勵志求學，發(fā)奮讀書。他博覽群書,在學校各科成績優(yōu)異。1914年，迫于生計，14歲的沈毅不得不綴學到上海的一家繃帶廠當童工。

1919年，由于工廠倒閉，沈毅回到泰州，在美國教會辦的福音醫(yī)院當護士。半年后，隨叔父到泰興，在分界警察所當文書，不久調到黃橋警察所當巡士。在黃橋，他因揭露警察所的腐敗內幕，遭到所長報復，他被毒打一頓后，憤然辭職。

1923年春夏之交，沈毅在朋友資助下，為尋求救國救民之路，離開蘇北，踏上去廣東尋求真理的征程。當時，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在進行，廣東是中國革命的大本營，工人運動和農民運動正在那里轟轟烈烈地興起。出身貧苦、富有正義感的沈毅為周圍的環(huán)境而深受鼓舞，經人介紹，到海豐地區(qū)參加了彭湃發(fā)動的農民運動。在那里沈毅受到大革命的薰陶，經受了農民運動的實際鍛煉，思想覺悟提高很快。在此期間，沈毅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第一位泰州籍中共黨員。

1925年初，沈毅到達上海，被中共江浙區(qū)委指派為“蘇北江海地區(qū)特派員”，到蘇北開展革命工作。5月，沈毅回到了闊別兩年的黃橋。在黃橋，他籌辦了私立中和小學，自任校長，并以此為陣地開展革命工作。他利用這所小學的教室創(chuàng)辦了職工夜校，向手工業(yè)工人和商店店員宣傳革命道理，號召人們反帝救國，不忘國恥。

經過調查，沈毅發(fā)現(xiàn)黃橋東北鄉(xiāng)的刁家網是一個能很好發(fā)展革命力量的立足點。刁家網是地處泰興、泰縣、如皋三縣交界的偏僻農村，那里反動派統(tǒng)治力量薄弱，群眾基礎較好。沈毅決定以刁家網為中心，發(fā)動農民群眾開展革命斗爭。同時，沈毅還發(fā)現(xiàn)作為農村知識分子的塾師出身貧苦，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壓迫剝削比較深，充滿著對舊社會的憤恨，對光明的追求，他們熱切希望有人來領導斗爭，推翻舊世界，建立新社會，并且他們在農民群眾中有較大的影響力。所以沈毅來到刁家網，利用小學教師的身份，首先結識了塾師刁子寬、戴奎等人。在沈毅的啟發(fā)下，塾師們對當時的形勢及自己所肩負的責任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他們很快接受了反帝反封建的思想，成為團結和發(fā)動群眾的骨干。在沈毅倡導下，塾師們利用私塾的房屋課桌，辦起了農民夜校，向廣大群眾宣傳革命道理。1926年2月，沈毅在上海向江浙區(qū)委匯報工作時，詳細介紹了開辟泰興農村工作的進展情況以及工作打算，受到江浙區(qū)委書記羅亦農等領導和同志們的重視，認為“泰興首先團結了一批貧苦的塾師，通過他們向廣大工農宣傳革命思想、迅速發(fā)展農民協(xié)會，是一條好的經驗。這對于單純在學校知識分子中開展工作，運動發(fā)展遲緩的地區(qū)來說，具有很好的指導作用。”會后，江浙區(qū)委以內部匯報記錄稿形式，介紹了泰興的革命斗爭情況，并派夏霖、曹壯父等人來如泰地區(qū)視察，推動了農民運動的迅猛發(fā)展。

1926年4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廣大農民已竭糧斷炊，按以往的慣例，若此時向地主借糧，將來連本帶利都還不出。沈毅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次發(fā)動群眾的絕好機會。于是，他發(fā)動廣大農民，在刁家網地區(qū)掀起了有史以來首次的“春荒借糧”斗爭。當?shù)氐牡刂鱾兛吹搅巳罕娙硕鄤荼姡榫w激昂，不由地心驚膽顫，最后不得已，只好忍痛將500多石糧食借出去，利息也不敢要了。春荒借糧斗爭取得完全的勝利。為了更深入地發(fā)動群眾，進一步啟發(fā)農民，沈毅還創(chuàng)作一首《醒農歌》，讓塾師們在農民中進行教唱。

1926年6月，在沈毅的倡導下，刁家網農民協(xié)會成立。不久，周圍80里的部分村莊（今泰興、泰縣、海安部分地區(qū)）相繼建立了農民協(xié)會，會員人數(shù)達數(shù)千人。到1926年上半年，沈毅發(fā)展了刁子寬、戴奎等10多人加入中國共產黨，播下了第一批革命的火種。

在組織發(fā)動農民的同時，沈毅還團結當?shù)氐闹R分子，創(chuàng)辦了名為《曉星》的雜志，用以傳播反帝反封建的思想。他為《曉星》創(chuàng)刊號題詩：漫漫長夜曉星上，黎明之前見曙光，旭日東升從地起，睡獅覺醒在東方。

1926年秋，泰州地區(qū)第一個黨支部——中共泰興縣獨立支部在泰興刁家網宣告成立，沈毅任支部書記。獨立支部的建立，宣告泰興革命斗爭有了堅強的領導核心。從此，刁家網成為兩泰（泰興、泰縣）地區(qū)黨組織發(fā)展的基地。群眾中普遍傳頌著“要找共產黨，就到刁家網”的佳話。

1927年3月下旬，從廣東出發(fā)的北伐軍節(jié)節(jié)勝利，抵達長江沿線。軍閥孫傳芳的五省聯(lián)軍殘部潰退到泰興城、口岸、黃橋一帶，到處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為保護人民的利益，配合北伐軍行動，沈毅主持召開黨員骨干會議，決定發(fā)動群眾，同軍閥進行斗爭。隨后，沈毅在古溪鎮(zhèn)錢家蕩大廟召集各界人士，舉行鋤暴除奸誓師大會。由此，在泰興掀起反聯(lián)軍斗爭的高潮，使孫傳芳的聯(lián)軍四面楚歌。

1927年4月中旬，沈毅獲悉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消息。他隨即要求黨內同志隱蔽身份，凡跨黨的同志一律以國民黨員的身份出現(xiàn)。5月，國民革命軍第14軍渡江進入泰興，沈毅以國民黨員的身份出面歡迎。該軍政治部委任沈毅為國民黨特派員，指定由他去籌建國民黨泰興縣黨部，并任籌委會主任兼組織部長。縣黨部成立后，沈毅利用其特殊身份，安插共產黨員在各要害部門負責。

7月，沈毅組織發(fā)動了泰興歷史上有名的“七二”圍城斗爭。當時，代表封建惡勢力的泰興公安局長陸文鳳及一些人借蔣介石公開反共、在軍隊內“清黨”的機會，肆意逮捕毆打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人士。為了反擊這股反動勢力，沈毅抓住有利時機，以國民黨縣黨部的名義，對陸提出彈劾，結果陸文鳳被撤職查辦。但陸文鳳并不甘心失敗，他伙同泰興商會會長及縣警衛(wèi)隊隊長等人，糾集巡警和流氓打手，偽裝成“民眾自衛(wèi)隊”，于6月30日晚上沖進國民黨泰興縣黨部，抓捕了李亞飛、劉伯厚等國民黨左派人士和共產黨員18人。又四處砸搶，搶走文件、印鑒，撕毀孫中山遺像和國旗，高呼反動口號，并在全城大肆搜捕共產黨人。當天深夜，沈毅在黃橋獲悉此事，立即派人通知各農民協(xié)會，發(fā)動農民連夜行動，圍攻泰興城。

7月2日上午7時，沈毅以國民黨泰興縣黨部執(zhí)行委員的的身份，指揮萬余農民圍住泰興城，要求當局無條件釋放被捕人員，嚴懲肇事者，反對“清黨”。國民黨縣政當局對此要求置之不理，圍城農民憤而攻城。國民黨反動派在驚慌之余，竟下令警察對登城農民開槍射擊，當即有10多人被打死，20多人受傷。狡猾的敵人誘使農民暫停攻城，要沈毅和被抓捕的李亞飛會話，乘機抓捕沈毅。由于群龍無首，農民們只得忍痛撤退。

后經我黨多方活動營救，沈毅、李亞飛等人于8月3日被保釋出獄。沈毅出獄后，仍以國民黨員的合法身份回到泰興縣黨部。他將縣黨部的日常工作交給秘密共產黨員去辦，自己則集中精力到刁家網秘密發(fā)展黨員，積蓄革命力量。

1927年秋，新建立不久的中共江蘇省委，領導全省各地舉行暴動。泰興縣黨組織在與省委取得聯(lián)系后，成立了中共泰興特別支部。1928年初，又組建中共泰興縣委，沈毅任縣委書記。縣委成立后，沈毅根據(jù)江蘇省委指示，積極準備組織農民暴動。2月，沈毅配合中共南通特委書記黃逸峰在刁家網訓練暴動骨干20多天。3月間，沈毅召開黨員骨干會議，布置各支部和農民協(xié)會趕制大刀、長矛，收集鳥槍。

4月初，沈毅見到了來如泰地區(qū)視察的江蘇省委農委書記王若飛和特派員杭果人，并聽取了省委關于發(fā)動“五月暴動”的指示。4月中旬，沈毅與中共如皋縣委書記王盈朝會晤，同時派同志與泰縣縣委聯(lián)系，幾方決定于5月1日同時暴動，以相互策應。

由于暴動缺少武器，沈毅根據(jù)情報，派16名黨員于4月28日凌晨，在橫家垛南邊八字橋設伏，一舉繳獲國民黨警察長槍4支，子彈100多發(fā)。為防止敵人采取報復行動，沈毅決定將原定5月1日舉行的暴動提前到4月30日。他通知各支部和農民協(xié)會立即做好準備，割斷各地通往黃橋的電話線，并派人與如皋聯(lián)系，要求如皋縣委及時策應。

4月30日下午，刁家網正式豎起暴動大旗，附近土豪劣紳聞風而逃，憤怒的農民將他們的糧食分光，房子燒毀。同日，沈毅還派出一支精悍的突擊隊，襲擊古溪公安分局，繳獲6支槍和500余發(fā)子彈。5月1日，沈毅將暴動隊伍分為兩路，一路開往官柴場、古溪，一路指向野芹莊、謝家蕩。數(shù)十里方圓內，暴動農民繳槍支、分糧食、焚毀田契和債據(jù)、火燒地主莊園。泰縣東南鄉(xiāng)的農民也趕來參加暴動，暴動隊伍更為壯大，當兩路隊伍會師于錢家蕩時，已增至兩萬余人。起義農民所到之處，紅旗招展，鑼聲震天。暴動狠狠地打擊了地主豪紳和國民黨反動派的囂張氣焰，使廣大貧苦農民揚眉吐氣。

5月3日，當暴動隊伍集結于耿家園，準備和如皋的暴動隊伍聯(lián)合行動時，國民黨泰興縣公安局長李亞東率縣警1個中隊趕來鎮(zhèn)壓。沈毅身先士卒，始終戰(zhàn)斗在最前線。他指揮武裝農民安全轉移至刁家網，利用有利地形與敵對抗。激戰(zhàn)數(shù)小時后，國民黨泰興縣長丁作則又向泰縣借來公安隊100多人參加鎮(zhèn)壓。由于敵我力量懸殊，農民群眾在槍林彈雨中只好紛紛離散。

暴動失敗后，白色恐怖籠罩如、泰地區(qū)，國民黨反動派調集軍隊大肆殘殺共產黨員和暴動骨干以及群眾，還發(fā)出通緝令，懸賞2000元大洋通緝沈毅。沈毅被迫棲身于一條小船上，漂泊在泰縣里下河花家舍水面。此時，他身處逆境，卻斗志愈堅，撰寫了反對國民黨、宣傳共產主義的文稿3篇。國民黨泰縣縣長董漢槎在泰州接到泰興縣長丁作則關于沈毅轉移泰州東北水網地區(qū)的情報后，當即會同興（化）東（臺）泰（縣）警察聯(lián)防區(qū)區(qū)隊長程鶴年，派出探警偽裝收購雞蛋，在水網地區(qū)反復偵查。6月25日凌晨，沈毅在花家舍一條小木船上被全副武裝的敵人包圍，不幸被捕。

沈毅被解往泰州后，國民黨泰興、泰縣兩縣縣長進行了幾次會審嚴訊，又許以高官厚祿，妄圖加以收買。沈毅嚴詞拒絕，他慷慨陳詞，痛斥得敵人理屈詞窮。

6月28日，沈毅被敵人押赴泰州大校場刑場。他拖著沉重的鐐銬，沿途高唱《國際歌》，并向聚集街道兩旁送行的人群道別。鄉(xiāng)親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個共產黨人視死如歸的氣慨和博大高遠的情懷。在“共產黨萬歲”的口號聲中，劊子手的槍聲響了，泰州地區(qū)早期黨的優(yōu)秀干部、農民運動的領袖沈毅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驚天動地的正氣歌。

沈毅是泰州地區(qū)第一個中共黨員、第一個黨支部書記、第一個縣委書記，他參與領導和指揮的如泰地區(qū)農民武裝暴動雖然失敗了，但這場革命風暴在廣大人民群眾中留下了極深的影響，為以后如泰工農紅十四軍的建立、發(fā)展以及抗戰(zhàn)時期我黨開創(chuàng)以黃橋為中心的抗日民主根據(jù)地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