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南大學產業經濟研究院 曹興
長期、持續、大規模的外商直接投資選擇中國作為流入的目的地,自然就引發了一系列問題,譬如說:什么原因促使外商直接投資選擇中國,而不是別國作為東道國。流入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能否在接下來變幻莫測的國際、國內形勢下,仍然保持持續的較大規模、較高增長率的發展態勢。因此有必要開展關于影響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的因素的研究。決定外商直接投資流入以及區位分布的因素有很多,某國(或某地區)經濟總體規模、經濟增長速度、東道國市場容量、基礎設施完備程度、東道國吸引外資政策等等,都是有效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重要手段和因素。除上述這些因素之外,近年來,一些文獻開始關注到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的制度決定因素,即:東道國制度對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的影響,認為制度在吸引跨國公司投資中起著重要作用,擁有良好制度質量的國家總是在吸引外商直接投資上做得更好。因此,本文從制度環境這一獨特視角,研究中國的外商直接投資問題。我們從中國特殊的制度轉型背景出發,考察制度質量與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的關系。以期為中國各地區未來高質量地引進外商直接投資、推動經濟持續增長,提供一些理論和政策啟示。
1979年,中國開始實行對外開放政策,在沿海地區成立了四個經濟特區,允許境外投資者在這些特區內進行投資。通過查找數據我們可以看到:從1979年至1990年,中國實際利用FDI的累計數額只有206.91億美元,平均每年不過17億美元。從上世紀90年代初期起,由于受到中國本身經濟快速增長、開放更多外商投資領域、開放更多經濟特區與城市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中國吸收的FDI數額出現爆炸式增長。1992年,中國實行了進一步的開放政策,這一年中國實際利用FDI的數額達到110.08億美元,全國新批合同FDI金額超過之前13年的總和。1993年中國實際利用FDI金額則高達275.15億元,一年實際利用外資額超過整個80年代的總和。1993~1997年連續5年,中國實際利用FDI的數額一直僅次于美國,居世界第二位,居世界上發展中國家第一位。從FDI項目數來看,1986年僅為1498項,而到了2010年則增長為27406項;從實際利用FDI的金額來看,1985年為19.56億美元,2010年則高達1057.35億美元。
長期以來,由于地域、制度以及市場化改革進程的不同,中國的東部、中部、西部表現出明顯的地域差異。區域差異的存在極大地影響這些區域各自對外國資本的吸引能力。改革開放以來,東部地區一直是中國吸引FDI的重鎮。這既與中國實施非均衡的區域發展戰略有關,又得益于東部地區原有的良好的社會經濟基礎和比較完善的市場化環境,加之FDI本身具有聚集效應,因此,在利用外商直接投資和區域經濟發展方面,東部地區走在了中西部地區前面。總體上從市場化進程來看,中國各省市場化處在一個不斷上升的趨勢之中;市場化的不斷推進對于中國各地區外資的流入起到了顯著的促進作用。市場化與外商直接投資流入的波動趨勢是基本一致的,即:隨著中國各省區市場化進程的提升,流入中國各省的外商直接投資規模不斷增大。在整個80年代,外商直接投資投向沿海地區的占FDI總量的將近90%。90年代以后,這一比重略有上升,并于1991達到最高比例93.66%,隨后比重呈下降趨勢,但總的趨勢沒有明顯改變,整個1990年代在沿海地區的投資,累計仍占全部投資額的88%。
作為一個處在社會與經濟劇烈轉型的國家,中國在體制轉換過程中,地區制度變遷存在較大的不平衡性,尤其是各地區的市場化進程可能存在明顯的差異性;這為我們研究制度質量與FDI流入問題提供了一個天然的試驗平臺。與現有文獻主要從跨國(數據)角度考慮制度質量對FDI流入影響不同,我們主要基于一國(中國)內部特殊的制度環境下考察制度質量的動態變化對FDI流入影響。為了與現有文獻中關于中國內部各區域制度因素對FDI流入影響研究區別開來,我們采用樊綱等(2010)編制的中國市場化指數中的數據來刻畫制度質量,選取了市場中介組織發育與法律制度指數、知識產權保護指數、生產者合法權益保護指數3類指標度量制度質量,以此研究各地區市場經濟體制改革、轉型與FDI流入的關系,豐富和拓展制度對FDI流入影響的經驗研究,為我們理解中國外商直接投資長期、大量流入提供一個新的視角。建立模型如下:

上述模型中,下標i和t分別代表省(地區)區和年份, 為被解釋變量,表示地區i在t年的FDI流入量; 則為制度質量, 的數值越大表示制度質量越高,是我們最感興趣的系數; 為控制變量的集合,參考已有文獻(孫俊,2002;張俊妮和陳玉宇,2006;盛丹和王永進,2010),其中主要包括市場規模、經濟增長率、人力資本水平、基礎設施等。具體而言,市場規模(Msize),用該地區人均GDP除以全國人均GDP來表示,用來反映地區市場規模大小;地區市場規模越大,對FDI的吸引力越大,預期該系數為正;經濟增長率(Growth),用各省的實際GDP增長率來表示;主要用來控制市場的增長潛力,較快的經濟增長通常意味著較高的投資回報率從而對該地區FDI具有較強的吸引力,因此預期變量Growth的系數為正。人力資源稟賦(Hcap),通過各省中高等學校在校生人數占總人口的比重來進行測度,人力資本稟賦對FDI流入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沈坤榮和田源,2002;盛丹和王永進,2010),預期Hcap的系數為正。基礎設施(Infras),用各省單位面積公路和鐵路里程(公里/平方公里)來表示,基礎設施條件是影響生產和交易效率的重要因素,好的基礎設施能夠提高生產效率并降低交易成本,因此我們預期該變量的系數為正。為截距項,用于控制年度時間效應,為隨機擾動項。
因此,我們在控制住其他因素(主要是控制變量、地區與年度效應)的條件下,使用FDI作為被解釋變量,表示地區利用外資總規模,放入指標進行回歸,得到表1的回歸結果。

表1 回歸結果(被解釋變量為外商直接投資總規模)
回歸結果中,市場化程度的指標均為正號,并且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說明市場化水平的提升有利于該地區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入。因此,各個地區可以通過推進市場化進程來完善本身的制度質量來改善投資環境,制度環境和投資環境的完善將極大地減少本地區企業的交易成本、降低跨國公司進入投資的不確定,有利于跨國公司更好地利用自身的技術和管理優勢,吸收東道國當地的優勢資源,進行生產并獲取更高的利潤。由回歸結果看出:(1)市場化程度在決定中國各地區FDI流入中發揮重要作用。制度質量的代理變量:市場化指數,在不同模型以及加入各種控制變量之后,均顯示了對FDI流入的一致的顯著效應。因此,市場化程度是地區FDI流入的一個非常穩健因素。而且,與其他控制變量對FDI流入的影響效應相比,市場化程度的影響最為顯著。因此,市場化程度是跨國企業對中國各地區進行投資時會考慮的最關鍵的因素之一。(2)在市場化指標中,與其他市場化刻畫指標相比,用于反映各省區的法律對投資者的保護程度的指標:“市場中介組織和法律制度環境”指數的改善對于促進地區FDI流入的效應是最大的(在控制同樣變量的情況下,其系數更大)。這說明它是影響跨國企業投資中國最重要的市場化因素。
理論研究表明,市場化轉型進程中所形成的制度質量提高可以通過改善東道國的交易環境降低跨國公司在東道國進行投資的交易成本,降低跨國企業在東道國經營的政治風險,提高跨國企業更好地利用自身的管理和技術等綜合優勢以及利用東道國當地成本低廉的各種資源組合,獲取相對于其進行國際貿易更高的利潤,最終促使跨國企業投資海外形成FDI。制度質量的改善表現在多方面,東道國可以通過完善知識產權、技術保護等方面的產權制度提高制度質量,可以通過改善對投資者、生產者的法律保護促進對投資行為的激勵,也可以通過其他法律制度完善來提高制度質量。這些措施都將激勵跨國投資更多地投資于該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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