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孩子

秦湄毳

教了三年的一群孩子要畢業(yè)了。

人到中年的我，好像對他們格外留戀。

最后一次輔導(dǎo)，我其實多么不想來——因為講完這一回，我就再沒機會給他們上課了。

孩子們睜大眼睛望我，對著我拍照，還有錄音。

考場上的注意事項，我都在平時講過，此時，我不可能再扯著卷子拼命講，不是我的風(fēng)格，也不是我的做派。

我說，我是跟大家告別來了。

教了三年，吵過的，還沒來得及再吵的，夸過的，還沒來得及再夸的，這會兒都不再吵，也不再夸了。

想你們剛?cè)胄r，清亮的童音，小小的身影，如今，多數(shù)已變聲，人人都長得高高，抽條一般，一閃眼，抽高了，長大了，個個有了青春的氣息，青年的模樣。

三年的緣分宛如一朵花兒，從結(jié)蒂，坐苞，打瓣，綻開，怒放——而此刻，將要凋零，時光的緣如在我手上的一朵花，這節(jié)課結(jié)束，瓣瓣凋落，再也撿拾不起，芬芳在心上永留存——這一份三年與共的情。

從此天涯，有的孩子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學(xué)業(yè)的忙碌，生活的繁瑣，你們會跟我一樣，想念我的老師們，卻未必都回來看望，心上有，就行了。

有的人成功，有的人平凡，但是記住，擁有一顆快樂安詳?shù)男模簧畈粫环L(fēng)順，但是記住，人生是長跑，莫為一時的失意停滯不前。

說完之后，我微笑地看他們，站在教室里，遲遲不離開，有的還我書來，有的拿了簽名冊，還有的說：老師，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我離開，剛到辦公室，就有信息追過來——老師，我是誰誰誰，你存著我的手機號好嗎……老師，幾年之后，幾十年之后，我還回來看你……

想起他們長成青年，步入社會，他們中的這個或那個，從此以后的歲月中，會經(jīng)歷難挨的磨難，會咬緊牙關(guān)穿越痛楚；想起他們以后會歡笑滿懷，也會流淚滿臉……我的心，甜一下，酸一下，樂一下，疼一下……

午飯還沒做好，我的QQ發(fā)來留言，老師，你怎么不來與我們再告一次別?有人說，哭慘了……有人說，真就畢業(yè)了嗎……

親愛的孩子，請按時長大——如果我的牽念，讓你邁不開腳步，那么，請你忘掉我，大步朝前走!

黃磊摘自《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