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靜
《老友記》里有一集,錢德勒偷偷愛上了室友喬伊的女友,女孩過生日,喬伊胡亂塞責買了支兒童使用的帶電子表的筆,錢德勒則去搜羅到她童年時最喜歡的一本書,以喬伊的名義送給她。雖然有文化隔閡,但從其他朋友和她本人的咋舌,猜想這本書一定相當昂貴。
用金錢衡量禮物是俗氣的,文藝作品里經常有男主角用易拉罐的拉環、青草、香煙錫紙卷成戒指送給不諳世事的女主角,收到禮物的女人眼睛里閃著淚光,兩人幸福相擁,當然前提是男孩會抱歉地說:以后有錢了補上鉆戒。
這種便宜的、就地取材的禮物并不會受到蔑視,前提是“有心”。一塊石頭不管是親自手工打磨抑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不應該是送完媽媽送女友,送完女友送同組女演員。收禮的人總會有一些些怨氣梗在喉頭吧,尤其是聽過大自然“造”出了這枚獨一無二的心形石頭的故事,再看到別的女人也擁有同樣的一塊塊,好像一個耳光抽在臉上。
有些人會說,為什么鉆石、鮮花、房產、汽車、名包,這些也是重復無新意的禮物,收到的女人就不氣憤呢?歸根到底,是女人虛榮。
這屬于偷換概念,收禮人早就知道這些物品不是唯一的、排他的,收的時候只感動于它的價值,而不會被“用心”感動。如果說女人只剩下虛榮,她們就不會為同樣一文不值而且人人都懂得的陳年招數譬如千紙鶴、幸運星所觸動,這些東西同樣也沒有絲毫金錢上的價值。重要的不是石頭,而是那顆心。
換個角度,對于那些只知花錢從不用心的男人,公眾就不恥笑了嗎?香港商人劉鑾雄大方吧,他最喜歡送愛瑪仕的包,遇到心愛女人,還會大手一揮送房子——香港的房子。可媒體并不會因此放棄對他的嘲弄,那些圍繞他兩個老婆的鏡頭,對準的永遠是她們的挎包,一邊嘖嘖羨他有錢,一邊諷刺他土鱉品位,人們并不會因為他的闊綽而崇拜他,只會覺得無非用錢砸物質女人罷了。
歐·亨利有一篇著名的小說《麥琪的禮物》,為了給丈夫買一根白金表鏈,貧困的妻子賣掉了一頭秀發,而回到家的丈夫失去了與表鏈匹配的祖傳金表,換來了送給妻子的禮物——發梳。金表和表鏈是值錢,可妻子的頭發呢?它只在丈夫的心中是無價珍寶,看到這里流淚的人們是因為兩顆相愛的真心,付出給對方的都是自己所能拿出的最珍貴最好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對于當事人來說才是最純粹的感情,如果丈夫有幾十塊金表,妻子有一箱子頭發,這故事還有什么意義呢?
古人相好,會送對方一縷頭發、一枚指甲、一只繡鞋……這些都沒有大自然天降的“心形石頭”有創意,一文錢也不值,甚至也許氣味不佳。送禮的人也不乏賈璉、多姑娘這種濫情到無恥之人,可這些物件也并沒有因此變得骯臟,徒留笑柄。那是因為當事人也并沒有故意強調這是屬于你的并且專屬于你的東西,你可以妥善收藏,或者無須珍視,但不要讓你曾經愛過的人成為他人眼里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