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魔頭覆沒記

吳海

一場馬拉松式的世紀追捕終于落下帷幕。

1995年3月20日，日本邪教奧姆真理教將自造的“沙林”毒氣，投放在東京地鐵的車廂里，制造了震驚世界的“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事件發生后，日本政府立即對奧姆真理教進行嚴厲打擊，剝奪其法人資格，逮捕了包括教主麻原彰晃（松本智津夫）在內的數十名頭目和骨干，并開展了一場針對奧姆真理教涉案教眾曠日持久的抓捕和審判工作。到目前為止，在這場近17年的系列審判中，共有189人被起訴，13人被判死刑、5人獲無期徒刑，另有80人需服有期徒刑。

相比于馬拉松式的審判，曾經一籌莫展的逃犯追捕工作則更讓人覺得案件的終結遙不可期。當年投毒事件的主要參與者——作為奧姆真理教狂熱信徒的高橋克也、菊地直子、平田信案發后人間蒸發，長期未能歸案。十幾年來，盡管日本警方從未停止搜捕，懸賞金額也一增再增，但始終未有下文。有關他們“易容”、“秘境修煉”的各種“傳說”在日本民間也悄然成說，甚至有的日本媒體將他們冠之以“奧姆三魔頭”。

進入到去年11月，當最后一名在押罪犯遠藤誠一的上訴被日本最高法院駁回并維持死刑判決后，人們終于看到了這一“世紀大案”完結的曙光。

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三名逃犯之一的平田信投案自首。今年6月，另外兩名通緝犯菊地直子和高橋克也相繼落網。至此，奧姆真理教所有涉案罪犯全部歸案。他們17年的逃亡生涯，曾經在一些人的談資中灑滿傳奇的光環，而當黯淡的“真人”現身，人們發現他們不僅從未遠離凡塵，且飽經困頓難捱的境地，又不禁唏噓造化弄人。

平田信：希望結束這一切

現年47歲的平田信曾擔任奧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的保鏢，不僅涉嫌參與“東京地鐵沙林毒氣襲擊事件”，還被警方懷疑與1995年東京品川區目黑公證處事務長假谷清志被害案和時任日本警察廳長官國松孝次遭槍擊案有牽涉。但在逃亡17年后，他選擇了投案自首。

平田信的自首極具戲劇性。2011年12月31日，據說他曾致電日本警察廳的“奧姆真理教特別通緝犯報案中心”，表示要投案自首，但是沒有人理他。因為，工作人員很難想象如此重要的逃犯在時隔17年后會主動投案，因而將其視為騷擾電話。同樣，因為和十幾年前通緝照反差太大，當他來到警察局說自己就是平田信時，也沒人相信他，而且把他趕出去兩次。最后，警察根據其脖頸附近的黑痣位置以及指紋才證實了身份。

他為什么要投案自首？據日本《讀賣新聞》報道，他聲稱已經不再信仰奧姆真理教，并且因為“看到日本大地震之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開始轉變立場，“決定年內自首”。但也許無法繼續忍受恍如“囚籠”的生活，可以作為另一個解釋。

協助他逃亡并和其同居的齋藤明美供稱，17年來，她改名換姓，四處遷移，拼命打工賺錢以供養平田信。而平田信在逃亡中除搬家以外，全都宅在家里不外出，每天無非玩玩電腦或看看電視。這樣的生活對于平田信來說顯然非常痛苦，所以在自首時他稱希望結束這一切。

菊地直子：判若兩人

與平田信不同，現年40歲的菊地直子顯然曾十分享受逃亡中的平凡生活。

1995年在參與“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后，菊地直子曾和包括高橋克也在內的五名男子同處一室長達一年多。雖然奧姆真理教認為男女之事非常邪惡，必須斷絕。但根據菊地直子的日記，他們卻不斷“破戒”。

由于警方的通緝和搜索，1996年末，同處一室的五男一女各奔東西。菊地直子和高橋克也一起逃亡并同居，兩人分別改名為櫻井信哉和櫻井千鶴子。最終，高橋克也厭倦了菊地直子，選擇了獨自逃亡。被丟棄的菊地直子很快與另一個“高橋”即高橋寬人相識相愛。

高橋寬人曾于交往半年后向菊地求婚，菊地向其坦白了真實身份。高橋寬人知悉詳情后仍然對其不離不棄，繼續與其交往。

受愛情滋潤的菊地2008年8月開始使用假名櫻井千鶴子在一家老人院里從事護理工作。據知情人透露，菊地工作賣力，很受歡迎。而正當她以為可以過回正常人生活時，日本警方卻找上了門——6月3她在住地附近被逮捕。

菊地的照片曾在日本各地張貼，當時她有著一張圓圓胖胖的臉。然而，據共同社報道，當日本警察廳6月4日公布其被捕后的近照時，她“消瘦憔悴”的樣子震驚了整個日本社會。經歷了17年逃亡生涯的菊地直子已經與原來判若兩人，與警方關系密切的消息人士說，“即使與其擦身而過”也絕不會認出她。

盡管面臨重刑，然而，歸案卻仍然讓菊地感到釋然，因為“再也不用逃跑了”。

高橋克也：信仰難改

與菊地直子相同的是，東京地鐵沙林毒氣案最后一名通緝犯，今年54歲的高橋克也的容貌也發生了較大變化。但與日漸消瘦的菊地相反，與17年前相比，逃亡中的高橋克也卻發福不少。

據菊地直子供述，高橋克也與其分開后，一直隱匿于川崎地區。而在菊地直子被捕后，曾經和其同居的高橋克也立刻意識到了危險，并開始了最后的逃亡。據《讀賣新聞》報道，6月3日，獲知菊地直子落網時，化名櫻井信哉的高橋正在川崎一建筑公司上夜班。第二天早上回到宿舍他隨即開始逃亡。

他從附近的銀行取出238萬日元（約合人民幣19萬元）現金，潛往橫濱市鶴見區等地，然后又流竄于東京大森和蒲田等地。事實上，他在逃亡的第二天就遇到了險情，當警方在橫濱鶴見車站的一個店里排查時，他當時正在這個地區的一家眼鏡店買新眼鏡，嚇得他趕緊溜之大吉。

逃亡中他無法投宿旅館，因為他的肖像和假名已被警方公之于眾，因此只得輾轉留宿這些地區的無數個錄像廳單間內，并時刻留意警方關于他的最新偵查新聞，以作因應變動。

盡管高橋小心謹慎，但是近照被警方在日本全國公布后，使他時刻處于危險境地。15日，在東京大田區西蒲田的一家漫畫咖啡廳內，高橋終于落網。在日本，有很多這種漫畫咖啡廳，它們為客人提供漫畫，顧客則按小時付費，也可無限續時待在咖啡廳內小憩或過夜。當日早晨6時許，高橋獨自一人走進了這家漫畫咖啡廳。看過通緝布告的該店員工立即向警方報案，警方隨即趕赴現場將其抓獲。

警方透露，高橋克也被捕時隨身攜帶的包里裝著麻原彰晃講道的磁帶和一個卡式錄音機。在高橋逃走前居住過的建筑公司員工宿舍內，警方也搜出了包括巫術、靈魂離體及死后體驗等有關精神世界和神秘主義的書籍。而在高橋寄存在日本鐵路公司鶴見車站的行李包中，則發現了麻原彰晃的著作和其他十幾本有關奧姆真理教的書籍，甚至還有麻原彰晃在死囚牢房的近照。菊地直子也供認，高橋克也至少到2006年還在虔誠信奉著奧姆真理教教義和儀式。

據此，日本警方懷疑高橋克也可能仍然是麻原彰晃的忠實信徒，并對他進行了更多的細節審問。

高橋則在接受警方審訊時試圖為自己的罪行開脫，他雖承認于1995年3月20日駕駛一輛汽車來到東京市中心地鐵站，但卻聲稱并不知道車內的“棕色液體”是沙林毒氣。但警方認為，高橋當時是已是奧姆真理教的重要骨干，以他所處的地位，在此之前必定知道麻原彰晃在東京地鐵站發動沙林攻擊的計劃，他應當非常清楚當日其車內藏有沙林毒氣。

為此，日本警方在17日就把高橋以涉嫌“東京地鐵沙林毒氣案”為罪名將其移交給了檢方，開啟針對其的起訴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