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跌下神壇？

應琛

日前，美國醫師醫藥責任協會（PCRM）發布了一份向美國農業部的呼吁書。他們稱，是時候從孩子的“學校午餐計劃”中剔除牛奶這個食物，并表示：“關于牛奶有助于強健兒童骨骼的宣傳語，事實上是無效的安慰劑。”

盡管這一場“牛奶戰爭”暫沒有定論，但有專家表示，已有研究提醒人們，對待習以為常的營養品，要有更謹慎的態度。

對此，第二軍醫大學附屬長海醫院營養科主任蔡東聯教授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認為，適量飲用牛奶肯定有助鈣吸收，全盤否定太偏激。他進一步表示，從食物中鈣的含量來說，牛奶是天然食品中最高的，“多吃蔬菜不能完全替代牛奶補鈣。畢竟在我國，牛奶補鈣依舊是‘主流。”

“垃圾食品”？

PCRM成立于1985年，是一個自稱“由15萬醫療保健專業人士組成”的非營利性組織。而他們在呼吁書中提到的全美“學校午餐計劃”，則是由聯邦政府資助的從1946年開始向全美上億公立學校的孩子們提供午餐的政府公益項目，牛奶是其中一款必選食物。

據報道，PCRM此次請愿的理由是：牛奶無助于孩子們的骨骼成長與發育。他們認為，牛奶之所以成為學生午餐的必需品，不過是利益集團在作怪，“我們應要求國會和農業部把兒童的利益置于牛奶產業的利益之上。”

PCRM營養教育項目主任蘇珊·列文說，在美國兒童的飲食中，牛奶是飽和脂肪最主要的來源，希冀著補鈣而喝牛奶，是十分失敗的戰略。“牛奶無法讓兒童長得更高、更壯，卻能讓他們變得更重。”

而早在2010年，該組織的營養學家凱瑟琳就曾表示，全脂牛奶與比薩、冰淇淋、蛋糕和甜果汁一樣都是“垃圾食品”。

與之形成佐證的是今年3月《兒童與青少年醫學檔案》（the Archives of Pediatrics & Adolescent Medicine）刊登的一項最新研究。該研究歷時7年跟蹤了6712名女孩，記錄她們的飲食，評估她們的應力性骨折的可能性。研究人員發現，不論是鈣，還是乳制品攝取量，都與降低應力性骨折的發生率無關。

同樣的，在2003年，哈佛大學“護士健康研究”的一項研究在跟蹤了超過72000名絕經后婦女18年后發現，長期飲用牛奶者罹患臀部骨折的幾率，與不喝牛奶的人群不相上下。他們認為，飲用牛奶從長期看并不能阻擋骨質疏松。

中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營養學系副教授馮翔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表示，目前還不能確定PCRM的說法是否有充分的科學依據：“在營養學界，我們認為牛奶只是一種營養豐富的食品，并不是‘包治百病的。”至于骨質疏松，馮翔認為，這是由多種原因造成的，不光是鈣的問題，所以不能輕易下“喝奶就沒用”這樣的結論。

“但要說牛奶是垃圾食品，我就絕對不同意了。所謂‘垃圾食品，是指這個食物除了含熱量以外，幾乎沒有其他的營養成分，例如可樂等。”馮翔告訴記者，牛奶中的營養很豐富，除了人們所熟知的鈣以外，蛋白質、B族維生素含量也較高。“每100毫升的牛奶里就含有100到110毫克左右的鈣，且吸收率較高。鈣是兒童骨骼在成長過程中必不可少的，豆制品、蝦皮等食物鈣含量也很高，但牛奶在日常生活中非常普及，是最方便并且能直接促進兒童鈣質吸收的食品。”

蔡東聯還表示，奶產品的外包裝上沒有標注鈣含量，并不表示牛奶鈣的含量就很低。“孩子要長個子，只要喝牛奶就行，不一定要喝高鈣奶。”

根據牛奶加工以后脂肪的含量，牛奶也分為全脂、低脂及脫脂牛奶。“對于那些原來就比較肥胖或血脂異常的人，喝全脂牛奶顯然不利健康。但對于一個普通健康成人或正處于生長發育階段的青少年，喝全脂牛奶沒什么不可以。”馮翔表示。

此外，中國居民膳食中普遍缺鈣，奶類應是鈣的良好食物來源之一。“上述組織宣稱的含有鈉和動物蛋白會促使身體把鈣排泄出去，這本身就一直存在爭論的。其次，中國人與美國人在飲奶習慣和飲奶量上是截然不同的。據統計，我國人均每天喝奶量只有40毫升左右，根本談不上飲奶過量的問題。按正常量飲奶，一般不會出現鈣吸收減少的情況。”對于有乳糖不耐癥的人群，馮翔建議，可以用酸奶代替，也可以喝豆奶。

不過，在蔡東聯看來，若是在牛奶的原有成分的基礎上再加糖，產品的熱量就會上升，意味著讓人長胖的能力更強。“尤其是兒童牛奶，其成功秘訣之一就是‘甜。目前我國都市兒童的超重肥胖率已經達到世界先進水平，故意加糖讓他們喝的牛奶熱量上升，并不是值得提倡的事情。”

他同時還補充道：“如果說牛奶有不足之處，那就是半乳糖的問題。牛奶中的乳糖，在吸收后變成半乳糖。已經有研究表明，半乳糖有致衰老的作用。”

飲奶有講究

事實上，這并不是PCRM首次公開對牛奶“開炮”。

記者發現，早在1992年，美國醫療學會便指責PCRM制造“牛奶恐慌”。而另一家非營利機構“消費者自由中心”兩年前甚至揭露其既不負責，更不是由醫生組成的組織，只不過是個動物權益保護組織，主要目標在于“嚇唬所有人，讓人們都變成素食者”。

在美國，就連反對全脂牛奶的“公眾利益科學中心”也從未把全脂牛奶稱為“垃圾食品”，只是建議學校改用脂肪含量為1%的牛奶。

所以美國媒體普遍認為，盡管PCRM向美國農業部遞交了呼吁書，但正是農業部建議人們每天喝三杯牛奶，因此受理PCRM呼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在我國，從三聚氰胺事件到蒙牛“OMP風波”，再到去年有關牛奶“新國標”的爭論，不難發現但凡與“牛奶”沾邊的事件，都會挑動人們敏感的神經。

對于新國標將每毫升牛奶的蛋白質最低含量從2.95克下調至2.8克。馮翔認為，從營養的角度來看，也就是一瓶250毫升的牛奶里少0.5克左右的蛋白質，可以說影響是微乎其微的。

蔡東聯則坦言，如果是營養素類添加劑，對人體是沒有害處的；增稠劑和乳化劑相對安全一些，但作用只是改善口感，在奶里不是必需的。如果是甜味劑香精之類，用在兒童食品中不值得提倡。磷酸鹽類添加劑讓口感更好，但會妨礙鈣、鐵、鋅等元素的吸收，沒有什么好處。

“除了嬰幼兒食品，我國法律并未規定調味牛奶中不能添加各種合法使用的添加劑。添加劑并不是毒藥，大部分品種的毒性都很低。因此，只要廠家的添加量和品種沒有違規，明確標注在包裝上，在牛奶里添加這些物質并不算違法行為。”蔡東聯說。

按照2013年1月1日即將實施的食品營養標簽國標（GB28050—2011），即便產品中含較豐富的鈣，也不能直接說“本產品健骨”，只能說“本產品含鈣達到營養素參考值（NRV）的15%以上，可以為膳食提供鈣，而鈣有助于骨骼和牙齒的堅固”。

記者了解到，《中國居民膳食指南（2007）》（最新版）中明確指出，中國居民每天應吃相當于鮮奶300克的奶類及奶制品。奶制品除了鮮奶外，還包括酸奶、奶酪、奶粉等。

對此，蔡東聯的建議是，成年人每天喝牛奶300毫升左右為宜，小孩為500毫升，老年人每天喝牛奶、酸奶各250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