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收怎可“寅吃卯糧”

黎遠

浙江省的部分地方，由于經濟不好，財政收入數字不好看，為了保持“增長”的良好形象，開始征收“過頭稅”，即提前預收明年的稅金。所謂“過頭”，一方面指數字超過正常所需，也指時間上的提前量。從數據上看，今年以來浙江全省地方財政收入增長4.4%，比一季度回落2.7個百分點。部分主體稅種增速放緩，房地產稅收則下降25.9%。全省14個縣市區財政收入負增長。7月浙江省人大財經委的調研報告指出，上半年溫州規模以上工業企業60.43%出現減產停產，而前5個月這些企業在利潤下降19%的情況下，應繳稅金總額仍增長1.9%。

騎過自行車的人都知道，自行車上的飛輪（學名叫棘輪），只可以單向轉。所以經濟學中有個現象叫“棘輪效應”，是指人的短期消費習慣只能適應上升而無法適應下降，也就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而某些地方政府在收稅時，似乎也遇到了棘輪效應——它們可以接受增長而無法直面下滑，于是開始寅吃卯糧。

那到了明年怎么辦？預收后年的？使這一惡性循環停止可能只有兩種可能：官員換屆；或是經濟突然大好，稅收猛增。一方面，官員就算換屆了，企業還是要持續經營，新官上任也有自己的政跡考量，怎么會主動調低收入預期？另一方面，“過頭稅”讓財稅數字連年遞增，而當地經濟卻在波動甚至下滑，若干年的惡性透支，怎么可能會有一年突然大好？企業的日子最難過——經濟好時要多交稅，經濟不好時也要多交稅。長此以往，還有多少企業撐得住，一旦有企業撐不住關張了，剩下來的企業還如何承擔起連年增長的財政收入指標？

稅收上去，最終要靠政府再分配而流入社會不同領域。如果政府可以更加合理地控制“花錢”，也不至于收稅時候鬧出“寅吃卯糧”的荒唐了。我們很難想象企業可以在如此環境中順利地實現政府倡導的“結構化調整”，也很難想象一個地區在追逐嚴苛的GDP和財稅收入指標的情況下，有奢侈的空間試一下傳說中的“產業結構升級”。在解決很多問題之前，我們先得學會坦然面對波動，正視下降。

作者郵箱：bigyuanli@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