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核峰會的劇中劇

石渝

3月26日至27日，韓國政府在首爾CORX會展中心召開核安全峰會，共有53個國家的元首或政府首腦與會，是韓國迄今舉辦過的規模最大的全球性峰會，而峰會議題“核”元素與生俱來的嚴肅性和復雜性，更為該峰會賦予了重要意義。

如果說“亞洲崛起”指的是包括韓國、印度等國在內的崛起，那么，這一刻，當CORX會展中心宴會大廳奏起阿里郎曲、各國領袖以韓國總統李明博為圓心簇擁在其身旁時，世人定會近距離感知到“太極虎”展示的新形象。

不過，首爾核峰會肯定不是韓國為了“展示形象”而特定組織的“行為藝術”。在這盛況空前的高峰會上，誰又能看得懂劇中劇呢？

奧巴馬的“私貨”

奧巴馬因“無核暢想”于2009年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為免于“光想想也能拿獎”的口舌，奧巴馬于2010年發起了華盛頓核安全峰會。或許是為首屆峰會營造樂觀主義氣氛，核峰會前數天，世界核武大國美國和俄羅斯，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簽署新的《削減和限制進攻性戰略武器條約》。現在表明，這份新的核裁軍條約，并沒有被任何一方“當真”，隨著美俄就歐洲反導體系上“戰略猜忌”又起，美俄當初“重啟關系”的諾言，竟成了當代國際政治一個“謊言”。

如果把這些帶有威爾遜主義色彩的奧巴馬核安全構想稱之為“奧巴馬主義”，那么，核安全峰會的“核恐怖主義威脅”、“核材料與核設施安全”、“核原料非法交易”等三個中心議題，都是要求現有核大國維護核安全國際體系，美國作出表率并率先削減核武，是“奧巴馬主義”的應有原則。最大核武庫的一小步示范舉動，都令其獲得號令諸侯的“自然權利”。奧巴馬明知中方聲稱“朝鮮核武”與“伊朗核問題”并不在核峰會議程之內，卻還在不斷通過媒體傳聲，聲稱要在首爾峰會雙邊會晤之際，向中方施壓。同樣，隨著歐盟、日本響應美國對伊朗石油禁運政策，奧巴馬也把要求中方減少伊朗石油進口，視為此次峰會之行的任務之一。美國堅稱，其推行的石油禁運，就是發動國際社會的力量向伊朗施壓，令其放棄核武研發。

在這樣的背景下，才有了奧巴馬在金正日去世百天之日，跑到三八線一側，從高地的防彈玻璃屋遠眺朝鮮，這才是他此次首爾之行精心籌劃的行動。美聯社記者問奧巴馬看到了什么，奧巴馬說他好像看到了50年前的景象，“一個只有武器出口卻不能讓國民吃飽的國家是肯定有問題的”。自朝鮮宣布在金日成誕辰100周年慶祝日發射“衛星”后，美國停止了數十天前才談成的對朝糧食援助計劃。

“不能用我們的援助開發他們的武器。”奧巴馬說。

梅德韋杰夫“有話要談”

在3年前的布拉格之會上，奧巴馬稱，俄美擁有全球超過90%的核武器，兩國需要表現“負責任的全球領導力”，新條約雖然在核裁軍領域向前邁出一步，但這“僅是漫長旅途中的一步”。

而梅德韋杰夫也應和稱，新裁軍條約是“歷史性事件”。他說，盡管談判艱辛，但雙方談判代表最終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說，簽署新條約對俄美兩國來說是雙贏，“沒有一方因條約而使利益受損，整個世界將從中受益”。

不過，奧巴馬說，他對美國國會會否批準這一條約心里沒底，而梅德韋杰夫簽字筆剛落墨，俄國內就傳來新條約的“生效條件”：只有在美國防御系統不再朝著質和量兩個方面擴張，這份條約才會生效，才有生存空間。俄羅斯擔憂“戰略平衡”被打破，陷入美方的“戰略欺騙”。

而在此次首爾核安全峰會上，美俄雙邊“新的核裁軍條約”并不是峰會能夠討論的問題，但對于雙方領袖而言，在這個氛圍內又重提三年前的這段“交情”，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據報道，“胡奧會”以奧巴馬問對方“家里還好嗎”開始，整個會面時間約為一個半小時，而“梅奧會”則沒這么客套了，會面為兩個小時。

在美國構建歐洲反導系統問題上，梅德韋杰夫依然會要求北約方面必須作出該系統不針對俄羅斯的可靠保證，而不只是“口頭保證”，假如能用雙方“國內法”的方法確定下來，那最好不過。

針對這一議題，俄副外長里亞布科夫3月23日表示，俄羅斯仍在嘗試與美國就反導系統問題達成一致，但美國欲通過反導系統解決導彈威脅，令俄美無法達成共識。里亞布科夫說：“我不相信美國同行，他們說反導系統是為了防范來自伊朗的導彈威脅。其實阿拉斯加和加利福尼亞目前現有的反導系統足以攔截彈道導彈。”

為了提高談判的籌碼，俄方有興趣把目前膠著的敘利亞問題也拿到雙邊會晤的桌面上。去年，美國終于為俄入世開了綠燈，作為武器貿易大國和資源出口大國的俄羅斯，并不可能從現有貿易優勢中獲得WTO的好處，因為武器交易與石油貿易并不在WTO之內，俄羅斯為履行世貿承諾，將不得不開放并不占優勢的民族產業，而入世后外資的輸入預期，則是入世后對俄經濟的“利好”。俄急于同美就反導問題達成協議，假如這才是真正的動機所在，俄在敘利亞問題上動用否決權阻礙美國的計劃，應是一攬子美俄談判的棋局。

日本的算盤

在2010年華盛頓核安全峰會上，對“核恐怖主義威脅”等三大議題作了宣示，此次首爾峰會不僅審核華盛頓峰會以來各國管理核材料及去除核污跡方面的工作，還打造了一個更具體的行動綱領。首爾核峰會的一大背景，是去年日本地震及海嘯而引發的福島核電站“核泄漏”事件。

福島核電站事故正處高潮之時，令日本痛心疾首地表示要“去核”，法國總統薩科齊是第一個去災區訪問的外國元首，也帶著把“核安全”列入法國G20峰會的共識離開了日本。可沒人料得到，當福島核電站事故平息之后，日本朝野又改了口風，從完全“去核”，改為“限制新建核電站”，最后就再無人提“去核”問題了。

而在歐洲大陸這一邊，目睹日本核電站不安全一面的嚴重后果，本已在核電站安全方面技術爐火純青的德國，則在立法上啟動了“去核”計劃。

正如2011年日本因地震海嘯而取消櫻花節一樣，今年也取消了櫻花節，而原因則是因為朝鮮要射“衛星”。日本有心把朝鮮議題替換本屬于自身的問題。

據朝鮮官方媒體報道，朝鮮將于4月發射“光明星3號”實用衛星，以迎接金日成誕辰100周年。朝方稱，“和平開發和利用太空”是主權國家的權利。

接下來的問題就成了一個關鍵性的：朝方用什么把衛星發射出去？發射衛星無非就是靠彈道導彈或靠運載火箭。如果用的是運載火箭技術，除了火箭殘骸濺落，有可能對地面人員造成人身安全威脅之外，運載火箭技術本身并不對它國構成直接威脅，而如果通過彈道導彈技術發射，與其在說“發射衛星”，還不如說是在測試洲際彈道導彈，導彈飛越他國上空之時，任何實質感受到“安全威脅”的國家，將主動獲得“自衛權”，有權攔下所謂的“衛星”。

美國、日本等國一直稱朝方“放衛星”其實就是“射導彈”。美國認定朝方2009年發射的“光明星2號”衛星實質上是遠程彈道導彈“大浦洞”2型導彈，今次朝方聲稱要發射的“衛星”，實為“大浦洞”2型改良版。2009年朝方聲稱“衛星”成功送上軌道，但多個國家都沒有檢測到軌道上運行的所謂“衛星”。

日本首相在視察導彈部隊時，要求“擊迎”朝方“衛星”。假如日本成功攔截下朝方“衛星”，將使日本一躍成為東北亞乃至亞太區域安全的“大國”，日本也將奔跑于“軍事正常化”的快速跑道上。

這樣一來，日本不歡迎在首爾峰會上談論福島核安全事故，而更希望渲染來自朝鮮的核威脅。在各國各懷心事的情況下，本是核安全峰會中的一些重大正題，卻成了“走過場”的例行討論。當今的核政治格局，依然是操控在少數國家手中，與恐怖主義威脅有關的核材料安全，則成了這個政治格局下的一道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