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綠卡,燙手山芋?

邵樂韻

這幾年，美國投資移民市場異常火爆。而最近一條美國稅法實施細則的出臺，讓那些持有美國綠卡或有移民傾向的外國人猛然意識到：原來這卡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2011年12月下旬，美國國稅局公布了《海外賬戶納稅法案》（FATCA）部分實施細則。根據新規，不管是美國公民還是擁有美國綠卡的外國人，只要在美國境內居住、海外資產超過5萬美元，或是在海外居住、資產超過20萬美元，就必須在2012年4月15日之前向政府申報。如果藏匿不報或漏報，會被處以1萬美元罰款；如果被國稅局發現后仍瞞報，罰款可追加至5萬美元，嚴重的還會被判刑。

對準備或已經以投資移民身份前往美國的華人而言，在嚴格的納稅制度面前，美國夢似乎沒有想象的那么美了。為了保住海外資產，有人甚至寧愿放棄美國國籍或綠卡。

在中國賺錢，還要到美國納稅？

本杰明·弗蘭克林曾說：人生有兩件事絕對逃不掉——死亡和交稅。從1月1日起到4月15日，美國又進入了報稅季，納稅人再怎么臨時抱佛腳，也要趕在截止期限前寄出稅單，不然就要追加25%的罰款。而美國國稅局最新印制的保稅表，有一個“強化”的內容是打擊納稅人利用海外資產逃稅的行為。

其實，美國要求申報海外賬戶并非新規。1970年，美國國會就通過了《銀行保密法》，要求美國公民申報所有在外國金融機構開設的海外賬戶，申報起點是1萬美元。美國也是唯一一個要求本國公民為海外收入支付所得稅的發達國家，只是此前這項法律并沒有被嚴格執行。

自從奧巴馬上臺后，加強了對美國人海外資產的追查，連續啟動兩輪海外資產主動申報計劃。2010年，奧巴馬簽署《海外賬戶納稅法案》（FATCA），要求國稅局整合國內的稅務和海外金融資產情況。但考慮到可能對全球的投資者產生重大影響，該法案已被延期一年執行。

有人說，這是因為美國政府差錢了，所以想出這么個開源的法子。也有分析指出，奧巴馬此舉是為了打擊利用海外賬戶避稅的富人階層，縮小貧富差距。美國參議院一份報告顯示，美國富人利用司法機構無法控制的離岸賬戶每年逃稅金額高達700億美元。

最新公布的FATCA細則要求納稅人必須申報的信息包括：海外股票及債券、已達退休年齡人士的海外退休金、各種對沖基金和私募基金等。另外，從不申報就罰款的政策來看，國稅局的態度已從此前的“自愿”收緊為“強制”。

美國政府重拳出擊，對華人影響頗大。在美國，大約有250萬華人是美國第一代移民，這些人與祖籍地都有或多或少經濟上的聯系。另據統計，中國大陸的公民獲得美國綠卡的數量已經連續多年排名第二，每年基本上都在6萬到8萬多人。比如2010年，加上臺港澳居民，就有超過8萬名中國人獲得美國綠卡。

如果加上考慮投資移民的潛在人群，這個數字恐怕更大。“美國的這項法律不是特別針對華人，但長遠來說對華人的影響很大。”上海華僑因私出入境服務公司投資移民專家劉建宇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說，“成為美國公民可以享受相應的福利，可是申請者也要意識到，根據法律主動申報資產并納稅是美國公民應當承擔的義務，如果事先不了解或沒有正視這個問題，以后必定會造成困擾和被動。”

美國投資移民看上去準入門檻低，按照移民綠卡EB5項目，只要在一些特定的農村地區或失業率高的地區投資50萬美元給存在投資風險的經濟或建設項目，就可以移民。因此有利可圖的美國項目在中介機構很是紅火。

中國投資移民人群中以企業家居多，一旦獲得美國身份，將來其在中國或其他海外投資經營所得其實都要向美國國稅局報稅。為了避免多國重復征稅，在中國依法納稅之后，向美國提供繳稅證明可作相應抵扣，但如有不足部分，仍然要補齊差額。

“我碰到過想投資移民美國的客戶，當我說明美國稅法后，對方往往發現要補交的稅額遠遠超出想象。這時候，多數人就會選擇放棄或轉向。”劉建宇舉例，從合法稅務優惠角度，新加坡是不錯的首選（功夫皇帝李連杰就是一例，國際金融投資家羅杰斯也舉家移民新加坡）；從教育資源角度考慮，對海外稅收有保障政策的英國等國家也很吸引富豪。

“中介機構良莠不齊，有的會誤導客戶說‘不用害怕，有辦法避稅或‘那么多人，查不到你，這其實是走灰色地帶，不建議大家抱僥幸心理。”劉建宇打了個比方，就像頭上懸著達摩克利斯劍，不知道哪天會砍下來，被美國稅務局“重點關照”。“所以移民美國應該是個慎重的決定，不能盲目，至少要請美國稅務師、律師幫你做好規劃。”劉建宇提醒說。

脫籍也要先扒層皮

為了避免有人或機構打掩護，美國政府還規定，所有想在美國經營的外國銀行從2013年1月1日起都必須向美國國稅局提供存款超過5萬美元的美國公民賬戶信息，否則就被視為與美國政府不合作。對于不合作的金融機構，若有美國來源所得，美國將對其總收入（而不是凈收入或利潤）征收30%的懲罰性稅收。

瑞士銀行家菲利普·布朗認為，上述措施無疑是“迫使銀行在喪失客戶和公開資料之間做出痛苦的抉擇”。而早在2009年8月，保護匿名賬戶著稱的瑞士銀行因為在一項訴訟中要與美國政府達成和解，就向美國政府提供了4000多個賬戶的名字，其中有許多是在海外藏匿資產的富豪。

有美國媒體認為，美國政府要求外國銀行提供美國公民賬戶信息，將會讓那些打算在海外開立投資或儲蓄賬戶的美國公民遭遇更大的困難，在這種情況下，華裔美國人最終選擇放棄美國公民身份的人數也將越來越多。

但其實想放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根據美國稅法，即便外國人放棄美國國籍，美國政府也可追溯5年，并要求補交放棄國籍前5年擁有的海外資產隱匿不報而逃避的稅收和罰金。

美國國稅局第一批海外財產“自首計劃”出臺之后，就已經有旅美的臺灣人為了保住在臺灣地區的資產而放棄美國綠卡，針對華人客戶群的美國會計師事務所生意明顯增多。

美國政府的官方出版物《聯邦公報》顯示，2010年有超過1500名美國人放棄了美國國籍（當然這也只是美國僑民當中的一小部分），平均下來每個季度將近400人。與此同時，2008年全年的脫籍人數也只有230人左右。盡管美國國稅局沒有指出這些人為什么要放棄美國國籍、他們是什么人、又去了哪里，不過有美國律師說，他們中大部分都是擁有雙重國籍的富人，移民到哪個國家的都有。

脫籍的手續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繁復。如果能證明自己過去5年當中一直在照章繳納所得稅，那么一切順利；如果沒有依法納稅，那么對不起，按照新的主動申報方案當中的規定，這些人得補交8年的稅款和利息，外加一筆罰金，罰金數額為受罰人過去8年當中最高賬戶余額的25%。

此外，放棄美國公民身份之后的10年之內，只要你一年當中在美國居留的時間超過了30天，向美國政府繳納所得稅就依然是你的義務。

有些富人移民家庭為了避稅，會采取夫妻二人分開報稅的做法，一半棄籍/卡以“非居民外國人”名義報稅、另一半保留美籍或綠卡。有移民律師表示，這確實可以起到避稅目的，但放棄的程序是不可逆轉的，因此仍然要謹慎決定。

美國國稅局公布FATCA實施細則的新聞還引起了中國網民對“裸官”現象的議論，認為此舉使“裸官”們存在美國等外國銀行的財產無法遁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