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義
筆者大學讀的是政治學專業,在經過多年的應試教育后,對大學里接觸到的政治學知識都感到很“新鮮”。至今筆者很清楚地記得,大學老師曾經講過一個概念:政府的自利性。就是說,政府不僅“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也會追逐自己的利益,因為政府說到底也是一種組織,組織是由一個個人組成的。
經歷多年的媒體工作后,筆者對這個概念的印象更加深了。這些年來,政府機構、人員的不斷膨脹,財政收入的持續高增長,以及政務公開透明工作的躑躅不前,似乎都在給這個概念增加佐證。
從2012年地方“兩會”一些“地方大員”的公開言論看,執政者對于“政府的自利性”越來越有明確的認知。比如,在上海市政協專題會議上,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就和委員們討論了“強勢政府”問題。有委員就提出,強勢政府就是政府掌握了太多的資源,主要是土地、國資、財稅。俞正聲回應說,應該是市場做的就交給市場,“像TMT產業(注:電信、媒體和科技的融合),肯定是中國需要的,我們考慮再三,也是放棄了財政投入,如果要上項目,資本投入需要100億,我們最后還是放棄了,下決心主要靠市場力量來推進。”
新任廣東省省長朱小丹的回應則更加明確。在當選后的媒體見面會上,朱小丹就表示:目前體制改革已經進入深水區,阻礙改革的最大障礙、最大因素是這些年形成的既得利益格局。改革確實需要勇氣,但廣東有決心突破這種利益格局,“尤其是突破與市場經濟不相適應、與科學發展不相適應的政府部門權力和利益格局”。
意思很清楚,這些年人們常說的“既得利益”首先就是指“政府部門權力和利益格局”。客觀說,這方面的共識早已經形成了,只是人們的表達方式不同而已。筆者最近參加了一次紀念鄧小平南方談話20年的座談會,一位78屆大學生,如今已經是中級法院副院長的人士在對鄧小平恢復高考表達感激之后,也直言不諱:由于多年來政治體制改革的擱置和虛化,導致“官僚階層”無形中糾合為一個利益共同體,這個實際上存在的“神圣同盟”以“穩定壓倒一切”為借口,阻撓體制改革的進程,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很難說是誰的悲哀。他國已經或正在“免費”提供經驗教訓。溫家寶總理最近出訪海灣三國,在記者招待會上,對于去年以來的中東、北非變局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有記者問:“您認為一個國家的政府要從西亞、北非的狀態借鑒和吸取什么?”溫家寶回答說:“任何動蕩都有其內因和外因,但我以為,內因還是主要的。對于一個負責任的政府來說,就是要堅定、勇敢地擔當起責任,而且不謀私利。”
政府有謀求私利的沖動,這已經是一個無法回避的事實。問題在于:我們為什么沒有能夠遏制住這種沖動,反而讓這種沖動如洪水一樣泛濫?具體的辦法,答案都是現成的,只是看執政者有沒有決心去做。
筆者認為,有必要重溫一下英國思想家休謨的“無賴假定”—“政治作家們已經確立了這樣一條準則,即在設計任何政府制度和確定幾種憲法的制約和控制時,應把每個人都視為無賴—在他的全部行動中,除了謀求一己的私利外,別無其他目的。”
這是政治文化上的根本轉變,因為我們浸染在慈父般的全能型政府的傳統里已經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