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試圖實現電影的多義性,希望你們在一個故事里能獲得不同的滿足。”
管虎的電影所關注的群體,往往是很有現實意義和社會意義的對象,他的電影所探討的是社會的邊緣化,是一股暗流,卻也都相當的合時宜,是一個階段內既被我們忽略過又被我們想起的群體。地下搖滾,警察,民工,患者。
《斗牛》和《殺生》開始,有一些變化,開始講究象征性的塑造,村莊,愚民。他的成熟顯而易見。但是從一開始到最后,管虎的電影風格卻都像他的名字一樣,有一種硬氣在里面。這是在與同時期的第六代中,他最風格化的東西。而這種電影風格的形成來自他的性格。
在聊到《殺生》的時候,管虎說這是他一直以來想做的,中間斷斷續續有七年的時間來醞釀故事,形成大綱,最后成型。但是七年間,說什么也不做,只專注做這一個劇本又不現實。屬于迂回的,開放式的前進。“因為故事所提及的主題與我的生活境況有相似之處,當時我剛從大學畢業,算是天之驕子一下跌入深淵的感覺,就是想吶喊、反抗;后來在故事搭建過程中,慢慢有了變化和不同,應該說,這個故事打動我的,或者說我試圖實現的,還是多義性,希望不同觀眾在這樣一個故事里能獲得不同的滿足,包括故事獨特的節奏感、荒誕式喜劇得處理,以及所代表的現實意義。”管虎很誠懇。“越到后來,越有想講述這個故事得沖動,應該說,故事里有我這些年對生命和人生的一些贊嘆吧。”管虎補充道。
談到再次與《殺生》的男主角黃渤的合作,他們之間算得上有一些淵源。前些年管虎的電視電影《上車,走吧》為管虎得到了一系列的肯定和關注的目光。黃渤也首次現身熒屏,找到自己表演的定位和風格。時隔多年之后,管虎與黃渤再次合作完成了《斗牛》,并且同樣得到了諸多的殊榮。黃渤眼中的管虎對他有知遇之恩,而管虎眼中的黃渤則是一個質樸、演技精湛的天才。
“這有點像你把一杯白水變成糖水容易,加點糖就好了,但是把糖水變成白水,比較困難,必須要靠演員自己。如果你了解黃渤的話就知道,黃渤是個挺樸素也與人為善的人,但牛結實是個混蛋。這個混蛋是心里最深處的東西,要把這個挖出來,還是挺費勁的。而且牛結實的混是心里特別透明、本真,那個混勁,用簡單得壞來概括又不太準確。黃渤要變成牛結實,要回到最本真、透明得狀態,就像讓糖水變成純水。當然,黃渤身上喜感的一面是符合這個片子的喜劇感的,但是挑戰非常大,要把那個混勁調動出來,很困難《殺生》稱得上是位黃渤量身定做,因為如果不是他的天分和樸素,很難完成這個表演。”
“電影曾經是我的生命,現在,它是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第六代的共同點是他們都很堅守自己的東西,有人跨界,有人商業,有人從類型化走到國際化,但是第六代還是第六代,還在捉摸那些有所表達的電影,自己內心的聲音。對他們來講,這是件很難又不難的事情。面對各種時過境遷,市場壓力,體制局限,包括自己內心的欲望,堅守需要某種干凈,毅力,掙扎。但是遵從自己的內心又是再自然不過,這是他們最渴求和熱愛的東西,所以他們的專注順理成章。而對于管虎,就是當你看到管虎的堅持時,你會覺得這事必須是他做的,堅持才是他的風格,妥協和迷失這樣的敵人是無法擊敗和占領他的。
管虎形容拍攝是個艱難但又十分美妙得過程,這有點像從挖煤到變成電直至發動美妙音樂,一開始是艱難和痛苦的,包括故事的設計等創作本體的困難,以及尋找投資、演員等制作的困難。但一切困難其實都很正常,做成一部電影難免會遇到這些事。“也談不上享受吧,但對于電影和我自己,確實是一種經驗得積累。整個故事變成電影,一點點豐富起來,很多人和事超出我的想象。比如,我從來沒有想到,劇本里寫的場景,居然在羌寨都有;比如余男給角色增加得魅力,黃渤給角色增加得可愛和有趣。應該說,每時每刻我們都在面對困難同時發現美妙的驚喜。”
很長一段時間內,管虎的電影作品創作的頻率的很低,而是有一系列的電視作品,《黑洞》,《生存之民工》都同電影一樣在電視領域獲得了大眾的認可和接受。但是作為藝術的表現形式來說,電視劇更多意義上來說更親民,但是藝術含量遠不比電影,第六代之中也少有導演涉足電視劇。管虎很直白,他說拍電視劇在一定意義上說為了更好的拍電影,不管從經驗的積累上,還是班底的積累上。而電視劇本身也不是一件壞事,電影也并非就是高出一等,在不同的時刻就做不同時刻應該做的事情。完全讓人舒服得市場氛圍對一個導演來說,不可能是好事,也沒有這種好事。當導演也好,做別的工作也好,就是面對各種不舒服,這事他已經習慣了。
很多年過去,管虎現在為人父為人夫,妻子梁靜在他的生活中也扮演著更為重要的角色,過去,管虎覺得電影就是生命,但現在,它是生命里重要的事但絕不是唯一的事了,“人都會變的,愛情、婚姻、家庭,都會影響一個人吧,我也不例外,但你說具體有什么變化,還是得觀眾看了我的電影,去感受。”聽上去電影好似已經退出了至高的領地,但事實上,整個創作的思路和氛圍,卻因為管虎對生活的看重和重新領悟有了更高的修為的可能。
在管虎的文章里,訪談里,“一路丟失一路成長”這個概念被多次提及,當問到他這種丟失和成長都是些什么時,管虎以一貫干脆硬氣的語調略顯隨意的說:“現在不如過去純粹了吧,當然技術上方方面面都更厲害得,成長是一件挺討厭得事,討厭的在于丟掉一些本不想丟掉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