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有意思”,指的不是像他所扮演的“金太狼”一樣有意思:逗樂,夸張,而是其人耐琢磨。淺談,他讓人有點兒驚異,因為他的鋒芒很外化,說話聲音特別洪亮,言語之間完全不避諱過人的自信,夸起自己來底氣十足,很凌厲的一股銳氣直面而來。但是越往后,越覺出一些道理:其實他的經歷跟看上去的“張揚”有些出入,比一般人都踏實,四年人藝話劇舞臺生活,六七百場舞臺劇的經驗積累,讓他的自信有據可考。
那時候他不接電視劇,一心在舞臺上研究他追求的那種表演藝術,直到徐紀周跟他說,你應該去拍拍戲了,年輕很短暫。后來,馮遠征帶著楊亞洲導演去看王雷的話劇演出,楊亞洲選他出演了《大浴女》,而《大浴女》,則成了王雷的電視處女作。
“同樣的角色,用創造力區別它們”
“這種舞臺的經歷確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這撥男演員里也少。不能說他們的演技都沒我好,那太夸耀了,但是像我角色跨度這么大的真不多。”
一上來他就給自己戴了這么高一頂帽子,讓我吃一驚。談到自己的角色時,他如數家珍的狀態也一樣讓人不好招架——“《春草》里的何水遠很慫,《番號》(《永不磨滅的番號》)里的那個國軍形象比較正,《浪漫向左,婚姻向右》又是很渾的那種,《風華正茂》里還演過青年毛澤東,到現在《金太狼的幸福生活》的金亮。”
這跟之前的“金亮”給人的印象是個顛覆,那是被冠以“國民女婿”稱謂的老好人,夾板男,面對老婆、老爸、老丈都是一色的遷就,但現實中的王雷,遠遠要硬朗上一些。他戲稱自己現在的戲路是“全能型”——不限制角色類型,覺得有創作沖動的就想演,也希望自己是地道的演技派。盡管現在他的粉絲呈現出的狀態,難免讓人覺得他走的是偶像路線,但明顯,王雷既不反感自己的偶像氣質,又要攬下實力派的頭銜。“這不矛盾嘛,沒必要那么極端,長得帥也能演好戲。”
其實,《永不磨滅的番號》是王雷第一部軍旅題材的戲,但是播完之后反響很好,得了國軍萬人迷的外號,給了大家一種錯覺,就是他的戲多以軍旅為主。王雷是軍人之家出身,父親就是戎裝,所以接這種戲反而是格外謹慎,當初如若不是徐紀周導演和這個本子,恐怕現在他也不會輕易嘗試這類的角色。真正在這個領域的發力是在最近,華錄百納特意以作品為他規劃了一個演藝路線:除了已經播出的《永不磨滅的番號》、《浪漫向左,婚姻往右》和《金太狼的幸福生活》,去年他拍的《風雷動》,造型上,粘了一個小胡子從頭拍到尾;《中國騎兵》,國內第一部涉及“騎兵”題材的戰爭年代戲,從一個飯館兒大廚到騎兵團團長,有點像李云龍似的人物,《歧路兄弟》里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虛偽又陰險的反派;今年是《戰旗》,人現在還在組里趕戲,各種爆破和槍林彈雨。“戰爭戲比現代戲拍起來苦一點兒,但是情感上能引起共鳴的好角色,我肯定都上,現在也不能完全避免角色上的重復,每一部只要有一點點突破,我就覺得不錯。現在我追求的是創造力,區別于一般化的表演,在類似的題材中爭取不一樣的方式去表現。”王雷身上的英氣和銳氣,在戰爭戲里展露無遺。
王雷很強調這種創造力,也很自信自己在角色上的創造力,這些都是四年話劇舞臺錘煉出來的基本功,每一場都有最新鮮的激情和塑造,每一場他的角色都是全新的角色,這就足夠。曾經一度覺得電視劇不是藝術,只有舞臺能滿足他對表演的貪欲,而現在也喜歡起用更多電視角色填充自己的經驗。王雷說:“現在的用功都是為了更有機會的將來。”
“母親為我選擇了這條正確的路”
從2009年正式進軍電視熒屏到現在,4年時間,王雷拍了13部戲,高產也稱得上高質,正處在事業的上升期,人生的黃金年齡。在他的描述中,對表演的執著熱切而真實,對自己未來的方向也拿捏得比較得當,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清楚自己現在該做什么,也明了自己內心最渴求的是什么。這路走的很扎實,也走得很享受,然而最初走上這條路,卻并非完全出于本意,而是在很多人的鼓勵之下被推了上去。
王雷的父親是軍人,但母親是舞蹈演員,母親也一直堅持認為他身上有文藝細胞,應該走文藝這條路,王雷自己則愛好的是唱歌。后來他去考藝校,被表演系的老師一眼看上,就棄暗投明,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事業。在各種鼓勵和認可中,越演越愛,一畢業就報考了中戲。“在中專藝校的時候我就很投入了,成績也出類拔萃,當時我的老師說,中戲北影上戲,你隨便挑,肯定都能拿下,結果是果不其然,專業課特別順利。”
當時中戲歸文化部,意味著專業課成績通過,就不需要參加文化課考試了,王雷慶幸自己躲過了“高考”這個千軍萬馬獨木橋的大坎兒,在家夜夜笙歌,鉚足勁兒撒歡兒。結果臨近高考兩個月的時候,事態的發展有了戲劇性的轉折:中戲從文化部被劃歸到教育部,也就是說,文化課必須去考,而且還得過線,才能進中戲。對已經放棄文化課復習的王雷而言,這個消息簡直是五雷轟頂。“我爸當即就在當地給我請了四個全市最拔尖兒的家教,四門文化課一起攻,我的英語成績很差,沒上幾節課英語老師就撤了,勸我不要在英語上浪費時間了,還是花點時間背背歷史政治。”就這樣,王雷在家閉關一個多月,連續幾個星期都沒下樓,啃下了文化課這塊硬骨頭。
王雷對自己表演上的自信,來自花在它身上的時間和功夫,絕不是盲目的。回頭來看他的角色,懦弱窩囊的,咄咄逼人的,夸張幽默的,確實跨越了很多同齡男演員難以把握的維度。
“男演員是個馬拉松式的職業”
王雷談到一本書,章詒和的《伶人往事》。這是他迄今感觸最深的一本。“我喜歡讀自傳式的書,因為它很真實,而且又能給你很實在的經驗。”此外他也談到了張賢亮,很自然地讓人覺得他的作風偏保守,甚至顯得有些老派,不是名著,也沒有現代感,都是年代戲式的東西,但這些他都看,跟王雷的年紀和外形都有些出入。
“我記得張賢亮的一部小說里有個情節,講那個時候人窮,餓肚子,餓到什么程度了?拿根毛衣針跑到豬圈里,‘啪!’照著豬屁股扎下去,針上面就落了一層油,這哥們兒就把這層油吃了。很震撼,這種表現力通過語言就讓你很震撼,我想我會用到戲里,這種對你的益處,那些青春小說里沒有,世界名著又離得比較遠,這些最接地氣兒。”
在片場閑下來的時間比較破碎,王雷已經很久沒有讀過一本完整的書,只能隨手翻翻文摘,但是在他看來,男演員是馬拉松式的一個職業,靠耐力而不僅是爆發力,最忌諱只進不出。“當一個演員演的時間超過了想的時間,就很危險了,結果就是沒得可演。”他的一些理論和觀點,讓你覺得支撐他更寬泛的戲路的,就是這些異于同年齡段的演員們的角度。
從第一部戲到現在,王雷的十三部影視作品都是電視劇,盡管里面的每一個角色都是他認可和挑選過的,但都不是他最滿意和最渴求的。王雷的戲,風格跟他讀的書一樣,都很靠近生活,無論年代,都是那種土腥味兒重的角色,也因此引起了觀眾更多的共鳴。然而他的終極夢想,是拍文藝片。“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文藝片我是一定會去拍的,那個完全不同于現在的這些積累和體驗,是可以拋棄所有商業元素,盡情享受藝術創作的一個過程。”王雷的終極目標是每年只拍一部電影,演一部話劇,足夠的時間去生活和思考。“但是現在電影是個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吧。”跟很多電視劇出身的演員一樣,他也不急著去拍電影,“你說哪天李安要拍《色戒2》,說非王雷不拍,我覺得倒是當然要去試試,但是這種天上掉餡兒餅的事哪里有?小電影的小角色,又沒有太大意義,所以這個是要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