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古印度法對吐蕃法律的影響

摘要：古印度法中早期佛教的傳入，為當時吐蕃政壇和吐蕃社會帶來一縷清風，尤其是佛教完備的戒律體系可為吐蕃法律框架提供了參考，其中十善法成為了吐蕃立法的模板，貫穿于整個吐蕃法律的始終。

關鍵詞：古印度法 吐蕃法律 十善法

松贊干布繼任吐蕃贊普王位之后，堅決鎮壓叛亂，對為首者斷然盡行斬滅，令其絕嗣，使叛離之民復歸治下，同時征服蘇毗等部族，基本統一了青藏高原。松贊干布著手建立了吐蕃王朝后，首先劃分各種行政區域、設立各種機構、完善職官制度、創制文字等，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就是建立法律制度。

隨著文字的創制和大量佛經的翻譯，佛教深入西藏人民生活，它剛好在當時西藏社會經濟發展的新變化中適應了統治階級在政治方面對于新的宗教思想的需要，并不是光靠佛教本身的力量突然間發展起來的。正如偉大的革命導師恩格斯所說，唯物史觀是從一定歷史階段的物質生活條件上，說明歷史的變化和一切意識、政治、哲學及宗教的。只要能夠從贊普松贊干布規定的法律內容（條文），和從史書上了解那時西藏社會經濟所有制概況，我們就能夠發現佛教除了自身的魅力之外，當時西藏已經具備了傳入佛教的客觀條件。 1①

一、對基本制度的影響

1、所有權。

吐蕃贊普王室是最大的土地所有者，贊普將土地、牧場等生產資料分封給功臣，領主們再以同樣的方式將土地和牧場分配給小領主，小領主再把土地交給“庸奴”耕種。2②當然土地的分封是以交納賦稅和服勞役為前提條件的。這與古代印度的土地所有制形式以國有制或王有制為基礎，土地占有的主要形式是村社制極其形似。

2、婚姻制。

在婚姻上，吐蕃法律規定的是一夫一妻制，但實際上還是存在一夫多妻的現象，比如《狩獵法》體現貴族不僅有妻，而且可以納妾、媵作為一夫一妻制的補充，③特別是地主或者貴族男的有多妻的較多，這點跟印度法中高等種姓一夫多妻，低等種姓一夫一妻的現象極為相似。不過根據十善法中“不淫”的精神，對破壞家庭婚姻關系的“奸非”行為，吐蕃法律規定了嚴厲的懲罰措施，比如《法律十二條》規定：“通奸者，斷其肢體，流放異方”。

3、訴訟制度

缺乏統一而固定的法院組織，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卻尺母”，可稱“教法”，是規范僧侶的戒律，凡僧侶犯法，都由寺院處置。另一種是“甲尺母”，即王法，是各部落成員都應該遵守的法律，最高司法權由國王直接控制，并神明裁判廣泛運用。④3

4、賠命價制度。

這是吐蕃法律明顯區別與其他的法律的獨特之處，“命價”依據的是西藏地區相沿已久的傳統規制，是藏族社會重要的制度，直到今天，藏區很多地方還在使用，并對這個制度以習慣法的形式繼承的很好。所謂“賠命價”就是行為人致人死亡或受傷后，不需要負刑事責任，只需要賠錢財就可以了結。松贊干布時期曾規定：“殺人償命”，但是后來隨著古印度法中吠陀文化和佛教文化，尤其是受等級制度的影響，在建立官僚等級和身份等級的過程中，殺人償命的性質逐漸發生了改變，后面法律無法做到一視同仁，開始根據不同的地位和身份確定是否可以賠命價或所陪命價多少。

二、特點的相似性。

1、與宗教密不可分。

吐蕃社會跟印度一樣是一個宗教社會，宗教的強烈光芒覆蓋一切。贊普松贊干布讓吞米桑布扎創制通用文字后，首先將二十一種佛經譯成藏文，把古印度法中早期佛教的主要內容“十善”寫入法律條文，規定吐蕃所有臣民都要崇奉佛法，如，爭斗者罰金，殺人者賠償命價，通奸者斷肢流放，謊言者拔舌等等，這些與十善佛律的內容密切相關。⑤4法律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宗教的附屬物，它缺乏獨立的規范體系，沒有獨立的作用范圍。

2、種姓制度。

種姓制度在佛教沒有傳入西藏以前是不明顯的，甚至在沒有被古印度文化影響之前在西藏不存在四種社會等級制度現象，只有奴隸和奴隸主之分。但是隨著通用文字的創制，大量經典婆羅門文獻四部吠陀和無數佛經文獻三藏等的翻譯，受這種文化的影響，等級制度在吐蕃法律制定中也有所規定，不過還是沒有印度那么明顯，如對大小犯罪分子，都按各人的階級地位高低進行判決。法官判案時，即便遇到下等人所犯罪行為較輕，犯有輕微過失，上等人犯有嚴重罪行，也得判得“上等人不丟面子，下等人不傷心”。“勿放奴仆為武士”即規定不得將奴隸歸入上等臣民和士兵中。同樣在《十五條法律》中，規定“奴隸毋為人主”即不準委任奴隸做官。⑥5總的來看，當時屬民劃分為“豪民”和“奴民”兩類，前者是屬民中可以入行伍參加戰斗的人員，后者是從事農牧業或服務行業的屬民，并很多的文獻記載來看，他們之間只有分工不同，沒有地位高低之別。

3、是法律、宗教、倫理等各種規范的混合體。在吐蕃不少習慣法作為政治組織制度和人們行為準則，是法律的淵源之一。《法律二十條》幾乎每一條都貫穿著佛教道德精神和教義宗旨，直接規定崇信佛教的內容有：“要虔信佛、法、僧三寶”（第5條），“要行篤厚，信因果，忍耐痛苦，順應不幸”（第12條），“要處世正直，是非難判斷時，對神發誓”（第20條）。又如在《人法十六凈法》里規定，要“尊敬高族、耆老”即對種姓高貴的人和年長者都要恭敬。在政治組織上，保留著“貴族會議制”和“部落聯盟大會”的制度，在社會生活中保留著“同態復仇”；在司法審判中保留著“起誓”等神明裁判習慣。⑦6

吐蕃統治者在制定法律時注意吸收和效仿周邊鄰國的先進法律，主要是印度佛教法文化和唐朝律令制度，并將其融入自己的法律中去，使吐蕃法律帶有很強的多元文化交融的特點。尤其是古印度法對吐蕃法律的影響深而廣，如果列寧說的：“基督教是猶太教的私生子”的話，那么我們也許可以說：“吐蕃法律是古印度法的私生子”。

注釋：

[1]《論西藏政教合一制度》（漢文）第10頁。

[2]徐曉光著《中國少數民族法制史》第91頁。

[3]徐曉光著《中國少數民族法制史》第96—97頁

[4]徐曉光著《中國少數民族法制史》第85頁。

[5]所謂十善佛律，是佛教的十大根本戒律，指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6]語、不貪、不嗔和不邪見。

[7]《論西藏政教合一制度》（漢文）第11頁。

[8]徐曉光著《中國少數民族法制史》第91頁。

參考文獻：

[1]王云霞，張彩鳳，崔林林著.外國法制史[M].清華大學出版社，2008.5

[2]徐曉光著.中國少數民族法制史[M].貴州民族出版社，2002.4

[3]東嘎·洛桑赤列著，王玉平譯.論西藏政教合一制度[M].西藏人民出本社，19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