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徐霞客在漳州的蹤跡

長江三峽聞名中外，而九龍江北溪“小三峽”卻“養在閨中人未識”，其實不然。早在380年前，明朝地理學家、探險旅游家徐霞客對九龍江北溪就情有獨鐘，他于1628年和1630年兩次對其全面地考察，并把九龍江北溪與閩北建溪相比較，發現這兩條江發源地的高程差不多，而寧洋溪（即九龍江上游）“懸流迅急，十倍建溪”，為什么會產生如此極大的差別呢？原因就在于建溪從發源地到入海口有800里，而九龍江從發源地到入海口只有300里，于是，他提出了“程愈迫則流愈急”的科學定理。

暑假期間，我們幾位老師，談論北溪“小三峽”，談到徐霞客在1630年8月18日的《閩游日記》對九龍江北溪“小三峽”的精彩描述：“灘高石阻，舟不能行也，十里，過山麓。又五里，跨華封絕頂。溪從其下折而西去，遙望西數里外，灘石重疊，水勢騰激”。大家躍躍欲試，一致通過到九龍江北溪尋找徐霞客在漳州的蹤跡，并把時間定在徐霞客第二次到九龍江北溪之日——8月18日。

那天，我們一行12人在漳州國泰旅行社的精心策劃下，早上七點從華安縣城出發，約行 9公里，便到“小三峽”第一峽龍頭峽。旅行車“哐啷”停下，一群野鳥“啞啞”一叫，拍翅而去，幾只小狗“汪汪”向人群歡跑，只有老牛不顧周圍的喧囂，低著頭吃草。此時是早上9點鐘左右，但是雨后的龍頭峽還真有“雷驚天地神鬼愁，雨足山河虎狼吼” 的蒼涼！我們舍車順坡而下，便看到九龍璧。放眼望去，峽谷之上巨石互疊，千姿百態：有巨壁如屏，健似龍爭虎斗；有合抱之石，如禽如獸，有媲美乳石，似舞女蹁躚……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年輕的老師就拉著我走入這石頭的世界。或漫步峽中，或拾石玩石，或登石遠望，或穿洞觀石……最神奇的是有巨石形似佛陀，下面竟是一天然大石洞，人入洞中，生涼舒意，一身暑氣與蒼涼感消失殆盡。洞外，巍巍巨璧連綿不絕，令人嘆為觀止，這簡直就是一個神奇的石頭世界，攀越巨壁群，登上一塊數十丈寬的九龍璧巖盤，遠處：山水相溶，江流如箭，空谷轟鳴，驚心動魄；近處：龍游鷹盤，濤聲浪影，卷珠拋玉，微雨撲面。真是“江流如箭石如梯，夜泊龍頭煙靄迷。兩角孤云天一握，日光不覺玉繩低。”（南宋紹興年間進士，豐山碧浮揚汝南《夜宿龍頭》）

也許這就是徐霞客所說的“灘石重疊，水勢騰激”之地吧！

游興未盡，導游小黃催我們上車前往金山峽，從龍頭峽到金山峽，車繞江邊公路行駛，倚窗望外，眼睛從山上往下移，漸漸的滿眼滿心都是九龍璧，光潔耀眼，五彩繽紛，千姿百態，累累疊疊，猶如古色古香的玉雕走廊，此地被當地人稱為“玉雕長廊”；再往下，是谷底，飛瀑似練，泉聲如琴。 峰回路轉，地勢自西北向東南呈階梯逐漸起伏下降，蜿蜒展布長達一公里之外，宛如江流臥龍。

車剛停下，我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導游小黃說：前面就是“小三峽”的第二峽金山峽，地形險要多變，特別是東岸石筍尖高聳入云，傳說有個“石筍姑娘”，原系一支紅石竹筍，因愛慕勤勞勇敢的放排工人更鼓，蛻化為妙齡少女，與更鼓結為夫婦。后來，有一年夏天，連續79天不下雨，江河干涸，禾苗枯萎，鄉親們紛紛跪拜求天降雨。忽然，天空出現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九條巨龍，張牙舞爪，不降天雨，還要鄉民逐日押送童男童女一對供它們受用，石筍姑娘與更鼓為了替民除害，并肩戰惡龍。石筍姑娘舍生取義，入龍腹化為石筍尖頂破龍身…… 龍血匯流成河，甘霖滋潤萬物，“九龍江”因此得名。石筍后成奇峰屹立于龍頭山之頂，這就是石筍尖與龍頭山的來歷。

到了目的地一看，大家恍然大悟。原來，石筍尖與西岸的八斗山遙遙相望，形成金山峽，峽中險瀨多，落差大 ，水至崖口，凌空怒瀉，至半壁與一突出的龍紋石相擊，灑若飛雪，在蒼松蔽天、群峰環拱的峽谷中，揚起水花萬朵。還有更壯觀的龍紋石巨灘，類似雨花石的龍紋石，奇形怪狀的龍璞石，高達二、三米的巨大龍紋石屹立江中，如崖如璧，似雕似琢，五顏六色條帶，懸掛如虹，十分雄奇。峽谷中華安水電廠“雷聲轟鳴于山腹，珠玉噴薄于江中” 九條龍被石筍姑娘與更鼓制服后，賜與人類永不枯竭的動力。

這也許就是徐霞客所說的“灘高石阻，舟不能行也”之地吧！

離開金山峽以后，我們驅車趕往新圩鎮吃午飯，途中，雖然九龍璧景觀已逝，但是導游小黃還饒有興趣地介紹了九龍璧的來歷，他說：這些石頭是兩億多年前的海底沉積巖，由于地殼運動，在與花崗巖接觸中，受地溫熱變質而成，經過千年河水淘洗，使‘未琢之玉’玲瓏剔透，酷似碧玉。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由于把九龍江攔腰截斷，建起水力發電站，這種在九龍江的碧波沉睡了漫長歲月，具有極高觀賞和實用價值的石頭才被發現。九龍璧似玉非玉，質地細、堅硬，顏色斑駁，花紋奇特，紋理多變，經江水沖刷后形成皺折，形象變化萬千，列入世界十大名石之一，如此壯觀的石玩長廊，乃世界上罕見。

午飯后， 我們改走水路，在新圩古榕渡上船，順流直下，別有一番風味 ：兩岸高山夾峙，奇峰迭出，深谷迂回，青松傲立，古木爭挺，飛瀑似練。遠望山色蒼茫，近觀綠蔭如蓋。進入利水地界，河面漸寬，又時值午后，風和日麗，藍天白云，翠綠垂江，山幽水碧匯山光水色于一體，溶雄奇與婉麗于一爐。

大家不知不覺地進入“小三峽”的第三峽龍潭峽。兩山逼近，水流湍急，船貼近右岸行駛，一扇巨大的巖壁雄峙岸邊，上刻“九龍戲江處”五個大字。導游小黃介紹說：“龍潭，又名九龍潭，據龍溪縣志記載‘梁大同六年，有九龍晝戲于此，蓋龍溪之所由名’。潭內巖峻岸峭，迂回四十余里，自古有龍潭十八景美譽，附近石刻中有‘南無阿彌陀佛’‘斷石漁燈’‘中流砥柱’‘江風山月’等等。”潭兩岸幽蘭生谷，杜鵑滿山，百鳥爭鳴，林濤澗聲悠揚，令人賞心悅目。

一出龍潭峽，就進入平原地帶，山峰退隱，兩面白沙平展，江面豁然開朗，夕陽下的村莊若隱若現，船在青山綠水間徐徐向前行駛……

一天的行程，半是旱路，半是水路，旱路坐車觀石景，水路乘舟賞山水。現在，船靠岸，又改坐車。車沿著公路向漳州方向返回。沿路不僅有阡陌相連的大面積香蕉園，還有農家屋前屋后的果樹，和屋頂的奇花異草；在市區的街道上，更有那井然有序、數不清的綠化樹，這一天的尋找和一路的田野風光，不禁讓我想起了明代黃道周繼室蔡玉卿的《讀霞客游記》：

江北江南十萬峰，奇花瑤草白云封。

徵君探遍幽玄跡，更侶山靈護絕蹤。

高風直繼張三豐，一杖飄然訪赤松。

快把奇書游記讀，頓如甘露豁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