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構建

人事訴訟程序是解決身份關系案件的程序，大陸法系國家對人事訴訟程序的研究相對比較成熟，而我國在這一領域的研究很少，但我國現代民法又以重視人身權中的身份權為宗旨，為了使當事人的某些實體權利得到保護，有必要在我國建立人事訴訟程序。

一、人事訴訟程序的基本理論

(一)人事訴訟程序的概念解析。

人事訴訟程序是指關于人的身份關系的訴訟所適用的程序。它是大陸法系國家民事訴訟法中確立的一種專門處理婚姻家庭糾紛的程序。人事訴訟程序的稱謂最早來源于日本，德國則用家庭事件程序的表述方式，具體而言，“人事訴訟程序者，非以財產關系為訴訟標的，而關于人之身份或能力之訴訟也。”在英美法系國家或地區，經常提到的是家事訴訟程序或家事案件，而在我國也有學者將人事訴訟稱之為身份關系訴訟，需要明確的是“人事”的范圍并不是指身份關系的全部領域，而是主要指身份關系中的婚姻關系、收養關系與親子關系。

(二)人事訴訟程序的法理基礎。

1、私法自治。

私法自治的核心是充分尊重當事人的選擇，當事人是自己利益的最好判斷者。人事訴訟程序作為一種解決身份關系糾紛案件的程序，由于其往往涉及當事人之間的隱私、情感等因素，當事人之間往往要讓渡自己的一些權利，這種讓渡正是私法自治理念的體現。

2、程序相對應。

人事訴訟是關于人身份上的權利義務關系之爭，必然要求設置與之相適應的法律程序。因此，根據程序相稱性原理，特殊的訴訟標的必然要求設置與之相對應的特殊的訴訟程序，而人事訴訟程序正是基于其訴訟標的特殊性而應運而生。

3、適用訴訟法理與非訟法理之交錯原理。

人事訴訟案件不僅不同于普通訴訟案件，也不同于非訟案件。因為人事訴訟案件中既可能是利益沖突與非利益沖突的交錯，也可能是公益與私益的重疊。與普通的訴訟案件相比，它更適合于非訟方式處理，但與非訟案件相比，它又更為復雜，在以非訟程序方式解決案件的過程中，它可以在一定情況下適用訴訟程序法理。因此，筆者認為在人事訴訟案件的審理過程中，應當訴訟法理與非訟法理交錯適用。

二、構建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必要性與可行性

(一)構建我國人事訴訟程序是保障相應實體法順利實施的需要。

在我國，婚姻家庭制度是一項重要的社會制度，而且最高人民法院又頒發了《關于婚姻法若干問題的司法解釋》。這一切為進一步完善我國婚姻法提供了有利條件。但是，我國缺乏有關程序法與之相對應，“實體法與程序法猶如一輛車的兩只輪子”二者不可或缺。因此，我們有必要構建相應的體現身份關系特點的訴訟程序即人事訴訟程序。

(二)構建人事訴訟法律制度是迎合世界民事法律制度的需要。

當今世界民事訴訟法律領域出現了民事訴訟法的趨同化、訴訟程序的專門化等新趨勢，這便要求我國也迎合這一時代發展的要求。因此，我國也應當加強與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既要認識到各國之間的法律差異又要努力實現使不同國家的法律有機融合在一起，構建我國的人事訴訟程序實現同世界民事法律制度的接軌。

(三)司法改革的進行為人事訴訟程序的構建提供了契機。

我國的司法改革經歷了從強調當事人舉證責任到庭審方式改革，從庭審方式改革到審判方式改革，再到審判制度改革的領域，隨著審判制度改革的深入發展，又進入訴訟制度改革階段，以便最終完成司法制度的改革。人事訴訟程序恰好可以借進行司法改革的機會得以在我國民事訴訟法律體系中予以確立。事實上，在司法改革中，人事訴訟程序并沒有在我國給予足夠的重視，反而更多的是重視以財產關系為核心的民事訴訟法律制度，雖然以財產關系為核心構建整個民事訴訟法律制度本身是市場經濟發展要求是相適應的，但是我們并不能因此而忽視其他非財產關系糾紛的構建，而真正意義上的司法改革和民事訴訟程序的設置還應顧及身份關系糾紛在內的其他非財產關系糾紛，如果缺少對人事訴訟程序的設計和構建將不利于完善我國民事訴訟法律體系以及整個司法制度的完善。

三、構建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措施

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從立法模式、案件范圍、基本原則以及具體程序設計四方面來構建我國的人事訴訟程序。

（一）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模式選擇。

有關人事訴訟程序的模式，我們認為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德國模式，將人事訴訟程序作為單獨的一編規定在民事訴訟法中。另一種是日本模式，將人事訴訟程序單獨立法作為與民事訴訟法并列的章節。

根據我國立法實踐，我們主張效仿德國模式，將人事訴訟程序規定在民事訴訟法中。因為我國歷來就沒有建立人事訴訟程序的先例，采用德國模式我們可以減少因制定新的程序而給法院審判實踐帶來太大的波動，浪費司法資源。

（二）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案件范圍。

通過對前面有關國家或地區人事訴訟程序案件范圍的了解，筆者認為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案件范圍包括：

1、婚姻案件。(1)離婚之訴。離婚之訴是我國婚姻案件的主要形式，屬于變更之訴。(2)撤銷婚姻之訴。主要是指有關我國婚姻法第十一條所規定的撤銷婚姻的法定原因而向人民法院請求撤銷婚姻之訴的訴訟。(3)確認婚姻成立與否之訴。該訴是指請求法院確認婚姻關系是否存在的訴訟。

2、與收養關系有關的民事案件。(1)解除收養關系之訴。所謂收養關系是指因一方被欺詐、脅迫而成立的情況下，受脅迫的一方當事人請求法院撤銷收養關系的訟。屬于形成之訴。(2)確認收養關系成立與否之訴。所謂確認收養關系成立與否之訴是指請求法院確認有無因收養而產生的親子關系之訴。該訴屬于確認之訴。(3)終止收養關系之訴。該訴屬于形成之訴。

3、親子關系案件。親子關系，在法律上是指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權利與義務關系。親子關系是最近的直系血親關系，是家庭關系的核心，因而調整親子關系的親子制度應當包括在人事訴訟中。人事訴訟程序中規定的有關收養案件包括：(1)認領無效之訴。所謂認領無效之訴是指某人認領子女之意思表示請求法院宣告無效的訴訟。屬于確認之訴。(2)撤銷認領之訴。屬于形成之訴。(3)否認子女之訴。屬于確認之訴。(4)認領子女之訴。屬于給付之訴。(5)確認親子關系是否存在之訴。屬于確認之訴。

(三)我國人事訴訟程序的具體程序設計。

依據我們對上述有關人事訴訟程序的相關知識的了解與分析，結合我國目前司法實踐狀況，筆者認為，今后我們可以從以下幾方面來設計我國人事訴訟程序：

1、關于管轄法院的確定。

關于人事訴訟程序的管轄法院各國有所不同。但從總體上來看，一般是采取專屬管轄并根據住所地來確定管轄法院。因此我國也可以借鑒。但對于涉及軍人婚姻、涉外案件的管轄問題，可以根據我國民事訴訟法及司法解釋中關于管轄的相關規定來做出規定。針對我國國情，筆者認為可以在我國設立一個家事法庭來解決人事訴訟糾紛，將過去經常審理婚姻、繼承、收養等案件的有經驗的法官或配備熟悉人事訴訟程序的法官、書記員等專業人員來組成家事法庭來審理人事訴訟案件。

2、關于當事人參與訴訟的特別規定。

對于當事人問題，我國雖未從根本上確立人事訴訟案件適用的當事人規則。但我們認為人事訴訟程序的當事人規則應體現在：

第一，應充分尊重身份關系當事人本人的意愿，使其親自為訴訟行為。相應擴大對當事人訴訟行為能力的規定，承認限制行為能力人在必要時享有民事訴訟行為能力。

第二，人事訴訟程序的訴訟主體應具有多樣性。因為身份關系是非常復雜的，變更身份關系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不僅關系人之間會申請變更身份關系，關系人之外的人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提出變更他人關系的訴訟，這便會涉及到究竟以何人為被告的問題。因此我們有必要增加對被告適格問題的規定。再次，增加原告適格的規定。在一些特殊的案件中，允許檢察官充當原告提起訴訟。如，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及其近親屬都不提起訴訟時，允許檢察官充當原告提起訴訟。

3、關于起訴之特別規定。

人事訴訟程序起訴方面的特別之處在于訴的合并、變更、追加、提起反訴以及限制起訴。如有數項請求因為一項得以解決，其余請求也要合并提起，一同解決；或者數項請求應同時解決的，應合并審理。本文以婚姻案件為例。對于婚姻案件的起訴，情節較為特殊，其特殊之處在于：在婚姻案件訴訟中，將離婚之訴與撤銷婚姻之訴等可以合并提起。這樣做主要是為了全面解決糾紛﹑避免重復訴訟和裁判相互抵觸，這一點目前雖是我國的立法空白，但在司法實踐中卻常有將當事人數項請求一并解決的例子。對此，筆者認為我國應以法律形式進一步明確。

對于起訴的限制，我國現行法律中已有比較清楚的規定。如《婚姻法》第三十四條是對男方起訴的限制；《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一條及司法解釋第一百四十四條、第一百五十條是對重復起訴的限制規定，等等。對此我們建議在人事訴訟程序中也應予以保留。

4、關于裁判效力的特別規定。

有關人事訴訟案件判決效力的擴張問題，在我國立法中還沒有作出相關規定，但這一問題是非常重要的。之所以賦予人事訴訟判決的對世效力，是基于身份關系不可分性和公益性的考慮。因為身份關系不僅關系著雙方當事人，更與其他的利害關系人的利益密切相關，并且對社會利益產生重要影響。因此，身份關系不能在當事人之間相對解決，更不能使身份關系因案而異，必須要有統一確定的結論。對此我國在人事訴訟程序在立法時可以借鑒國外經驗，規定婚姻無效、撤銷婚姻、確認婚姻成立與否以及收養無效之訴等的判決，其效力及于第三人，而不僅僅只是對于雙方當事人產生效力。

總之，人事訴訟程序，對于我國《民事訴訟法》而言是一個全新的內容。無論是理論研究上還是司法實踐中我國對人事訴訟程序的研究與規定都相對欠缺，但是隨著大量身份關系糾紛的不斷涌現，筆者認為有必要構建人事訴訟程序。它是糾紛解決方式多元化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我國民事審判方式改革發展的客觀要求。雖然不可能在短期內構建相對完善的人事訴訟程序，但是我們可以去大膽嘗試。

（作者單位：燕山大學文法學院10級訴訟法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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