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一次演出,歌手A的經紀人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頭發染成粟色,戴金鏈子,穿亮晃晃的運動衣,身上的顏色超過十種。三天時間里,他提各種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要求,大呼小叫,存在感極強烈。這都沒什么,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他那張晦暗的、發黃的臉,那渙散的眼神,以及和人說話時無法集中精力與人對視的狀態。對一個在西北工業重鎮長大,多年與吸毒重災區相鄰的青年來說,那種臉色實在太熟悉了。我立刻聯想到A,民間智慧教導我們,不是一路人,進不了一個門。A果然沒辜負我的猜疑,幾年后,他深陷吸毒丑聞,從此一蹶不振。
這種情形見多了之后,我漸漸理解了,叢林化的娛樂圈有這么多的女經紀人女助理,大概和空乘常常是女性是一個道理,一個緊張、封閉、高壓力的環境,格外需要女性的細膩、隱忍、妥協。她是一個溫潤的小環境,她可以紅臉可以黑臉,可以擋酒也可以勸架,性別是劣勢也是優勢。但久而久之,難免培育出感情來。所以,男明星和女經紀人,常常在緋聞匱乏的時候,被拿來充數,而他們也不負眾望,總會貢獻親密接觸的瞬間給記者,像明道和他的女經紀人李詩翔那樣。每到這種時候,許多男明星和他們的女經紀人女助理,都難免被@一遍:郭富城和小美、羅志祥和小霜、阮經天和小任、蕭敬騰和林有慧、金城武和姚宜君、古巨基和陳英雪,吳奇隆和任碉,還有陳浩民、許志安、陶黼、吳宗憲。在娛樂記者的硬盤里,大概都有個文件,以便做專題時使用——“和女經紀人(女助理)曖昧的男明星”。
這種關系,不可能以戀情的方式聲張,也不可能進化成婚姻(鐘鎮濤和范姜只是特例),是備胎、副線、暗流,隨時可以中止。奇怪的是,這種關系也會成為女性意淫的對象,忻彤的小說《男人有好貨之回收男友》、匪我思存的小說《星光璀璨》,以及大量網文,描繪的都是男明星和女經紀人的“不可能之戀”:照顧他,陪伴他,在必要的時候出現,也在必要時懂得離開,像《鹿鼎記》里的雙兒。
你瞧,人心多奇怪,而且千姿百態,在一個主張獨立、夸張尊嚴的時代,我們心中,或許還是藏著一個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雙兒,她溫柔、恬淡,在忠心耿耿里找到了人生的邊界,把不自由當做自己特有的自由,時刻準備著犧牲自己,在犧牲里完成自己的偉大。
(原載《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