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可以曖昧,卻不可以相許。
1
若菲夜半來電,在電話的那一端,她哭得稀里嘩啦泣不成聲,她說:“文君,我被甩了,我被林家俊那個王八蛋甩了,你來陪我。”
文君吃力地睜開朦朧的眼睛,看了看時間,凌晨3點,她說:“小姐,你饒了我吧,你不用上班,我還要上班養活自己和貓咪呢。”若菲說:“我不管,你不來,我就坐在馬路邊哭一夜!”若菲是個任性的人,文君知道她若不去,她肯定會不顧形象不顧安全地坐在馬路邊哭到天明。
每個女子都有或體貼或任性的閨蜜,很不幸的是,她的閨蜜很任性。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文君才從床上爬起來,胡亂套件T恤,頭發也顧不上梳,披頭散發地就出了門。出租車司機看了她一眼,露出會心的笑容,文君無端紅了臉,仿佛當真做了虧心事一般,半夜三更衣衫不整還在馬路上奔波的女子,要么是偷情未遂,要么就是被人捉奸在床。文君在后座上抓了抓頭發,索性墮落到底,自包里拿出一支煙來:“師傅,借個火。”這樣的情形時常上演,相比當初的驚慌失措,她已淡定了許多。在馬路邊接到哭得幾乎背氣的若菲,兩人跌跌撞撞地到KTV唱歌。
歌唱到一半,推門進來兩個男人,他們說:“小姐,一起唱吧,我們請酒。”若菲醉意朦朧,文君因睡眠不足反應有些遲鈍,如果是平時,她早已將他們踹出去了,可是此時,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點點頭,兩個男人都是清秀型,還算養眼。
因著KTV里黑暗的燈光,借著酒精的張力,4個人瞬時熟稔起來,毫無隔閡,態度親密,尤其是若菲和那個叫陳華的男人,兩人不一會兒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喝完一杯又一杯。文君本不善飲酒,因著那樣的環境,也喝了兩杯啤酒,有些微醺,精神就有些高漲,和另一名喚羅延輝的男子對唱起情歌來。
2
霓虹燈閃爍,情緒恰到好處,羅延輝看她的眼神便有些閃爍。
從KTV出來,若菲早已和陳華黏在一起,像不可分離的連體嬰一般,她知道,若菲的憂傷已經過去了,這樣也好,之于她,片刻的歡愉便是良久。
陳華說:“天也不早了,我們就在附近的賓館住一晚吧,也不耽誤明兒上班。”羅延輝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文君理了理頭發說:“我……我還是回去吧。”
到底不是隨便的女子,七分醉之后還留了三分清醒,在最后一刻堅持回自己家,抱著枕頭獨睡,即使孤枕難眠,但心里是安寧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接到了若菲春色洋溢的電話,她說:“文君,你下班到酒店來,我們一起吃晚飯。”話筒里傳來陳華壞笑聲。文君想拒絕,若菲不待她開口,先斷了她的退路:“我和陳華一起請你,還有羅延輝。文君,我是真的真的很愛陳華,所以你一定要來。”
從聲音里,文君能想象出若菲面帶桃花的幸福模樣,只得應允。
吃飯時,若菲和陳華像蜜糖似的黏在一起,兩人互相喂飯,又喝同一杯酒,態度親呢的樣子招來四周鄙夷的眼光,兩人自顧自地親熱著,反倒是文君和羅延輝百般不自在。羅延輝看了文君一眼,笑道:“我們自己找節目,不做你們的燈泡了。”
陳華歪起嘴角邪笑道:“分明是嫌我們打擾了你們的好事。”語氣很是輕佻,文君不喜歡他。但礙于若菲和羅延輝的面子,她也不好發作。羅延輝看了她一眼說:“我們走吧。”說著幫她拎起包,兩人一前一后地都走了出來。他一直拎著她的包,文君看著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拎著自己的女式坤包,樣子滑稽又可愛。羅延輝用沒拿包的那只手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厚實溫暖,文君心里泛起淡淡的喜悅。
在她家樓下,兩人接了吻,他比她高一個頭,他低下頭,她仰起頭,天衣無縫,他的接吻技術極為嫻熟,文君的心沸騰起來,人緊緊地貼上去,羅延輝心知肚明,輕聲問:“我們上去?”心里想著拒絕,可是她的大腦無法控制身體,兩人在黑暗的樓道相擁而上,進了門,連鞋都沒來得及脫,就直奔臥室。
3
兩人開始交往,羅延輝經常出差,他知道文君喜歡布娃娃,每到一處總會帶各色的布娃娃給她,那些布娃娃因為沾染了不同城市的信息,顯得分外有靈氣。很多個無眠的夜晚,文君關了燈,借著窗外的燈光看著那些布娃娃,布娃娃都長了羅延輝的臉,正對著她微笑。
以前不是沒戀愛過,三三兩兩的男子都像生命里的過客,不是他們不夠懂她,就是她無法理解他們,像兩條平行的軌道,始終無法在心靈和身體上完美融合。而羅延輝恰似一抹微風,無需過多語言,只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那樣的默契,有些像傳說。
若菲和陳華每天如膠似漆,她反正不需要上班,有大把的時間逛街,有大把的時間戀愛,陳華是自由職業,接一單設計活,逍遙一段時間,沒有錢了再接設計活。文君和羅延輝很羨慕他們的生活狀態,但他們都是靠工資生活的人,若菲和陳華那樣瀟灑的生活狀態他們只能羨慕卻不能跟隨。
文君說:“若菲,我想帶羅延輝回家看我父母。”若菲看了她一眼,笑道:“動真情啦?你們才認識兩個月呢,會不會太早了點?”她頓了頓,“我正打算和陳華分手。”
文君想著自己的心思,沒留意到若菲略顯不快的神態。其實她心里也問過自己很多次,會不會太早了?但紅塵浮生,能遇見一個你愛他,他也恰好愛你的人,原本就是件奢侈的事,而她就擁有那樣奢侈的幸福。以前戀愛時,總覺得戀愛是件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她覺得應該感恩,因為愛與被愛,都是歲月的恩慈。
吃晚飯時,文君婉轉提起回家的事,羅延輝假裝專心吃菜,沒有回答她。大多數的男人都怕去見女方的父母,文君覺得自己太過心急,便安心吃飯,不再提回家的事。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時,羅延輝還在熟睡,她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懷著甜蜜幸福的心情上班去了。午飯時間,她抽空打電話給羅延輝,想問問他晚飯怎么吃,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聽。下班后回到家,發現羅延輝不在,同時失蹤的還有他的物品,他的牙刷、襯衫、剃須刀、香水都不見了。文君頹然坐在沙發上,后來她打羅延輝的手機,他一直關機。
4
文君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坐了一夜,直到黎明時分,她收到羅延輝的一條短信,寥寥幾字就交代了他們的結束:我們不合適。
短短5個字,差點要了文君的命,她拼命打他的電話,他按掉,她再打,如此反復,羅延輝終于沒了耐心,接了電話。他說:“文君,你非要逼我說實話嗎?我們在那樣的場合相識,若菲又是游戲情場的女孩子,或許當時都寂寞吧,我們就當做了一場寂寞的春夢吧。”
有些人,可以暖昧,卻不可以相許。她有若菲那樣的女友,兩人又是在那樣的場合相識,或許一開始,羅延輝便輕看了她,所以他們逛街時,他不愿意牽她的手,而私下相處時,他又是如此奔放熱情,一切的一切,只因他早已看輕了她。
文君放下電話,壓抑的委屈終于噴薄而出。第二日她紅腫著眼睛去上班,埋頭工作,不理會周圍詫異的眼光。
下班時,若菲來接她,文君帶著墨鏡,在暮色沉沉時分,看著分外詭異,若菲長久地盯著她,然后不由分說拉著文君就走。在咖啡廳里,她一邊喝咖啡,一邊掉眼淚,依然不肯摘掉墨鏡,任由淚水沿著墨鏡滑下來,若菲說:“文君,對不起。”文君搖搖頭,她能怪若菲嗎?兩人是大學同學,若菲雖然比她小4個月,卻一直像個姐姐似的照顧著她,她們不是姐妹,卻有著姐妹的情意。
吃完飯,若菲帶她去酒吧喝酒,她本不想去的,可是耐不住若菲的軟磨硬泡,到底跟她去了酒吧,這次若菲沒有選容易招人搭訕的吧臺,而是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反常態地點了一扎果汁而不是芝華士,她說:“今天我們是來看戲的,不能喝酒。”
文君哪有心思看戲,酒吧過于喧囂,再加上昨晚沒睡好覺,她的頭痛得厲害,便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假寐。后來若菲搖醒她,指著吧臺讓她看,在吧臺的中央,分明是陳華和羅延輝,兩人正笑吟吟地和身邊的女伴說笑。他依然風度翩翩,笑起來分外好看,霓虹燈搖曳在他身上投射出光怪陸離的光,使他看起來很遠,像不真實的夢。
若菲說:“陳華和羅延輝這對賤人組合,叫泡妞工人組,只做愛不戀愛,我發現后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沒想到你陷得這樣深。”
原來他所想要的,不過是一夜情。文君想笑,卻笑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