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都而言,秋天是一個極其短暫的季節,它太短了,短得不適合談戀愛,倒是短得適合快意恩仇。
等人們紛紛從外地擠回了成都之后,發現成都季節瞬間變成深秋,似乎夏天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大假歸來,重新出現在辦公室里的人們顯然有點不太適應工作這回事,只有微博上的糟心事讓人感到熟悉。
古人心眼實誠,連寫本《易經》都透著股農家味,春夏秋冬,對應元亨利貞,這字眼與字眼的關聯倒簡單易懂,秋天有好收成,掩不住的樂呵。現實生活中,唯一可以跟“利”字扯得上點關系的是,懷孕的朋友即將迎來她的孩子,她自己都已經圓滾飽滿得像顆碩大的果實。
重新開始上班的第一個星期一,以為必定滿街是車,結果一路暢通無阻,像是以前可以用“濃稠”來形容的路況被人拿了壺水稀釋了。這讓人松了口氣,當然大假剛剛結束時,每個人回到成都自己的家里,打開家門的那瞬間,感覺也像松了一口氣。就像每個秋天給人的感覺:喝下一口熱茶,不知道為什么,松了一口氣,放下一顆心。在秋天,簡直發不起來脾氣,氣候已經夠燥,犯不著添肝火。
有一個艱難經營的農家院子要關門了,一家新的茶坊剛剛開張……一場秋雨接著一場秋雨,行進于其間的人既焦躁,又安心,這個季節你不必受春天昂揚氣氛的挾裹,也不用與悶熱苦纏,秋天的性格淡然,這也影響了生活在秋天的人。
于成都而言,秋天是一個極其短暫的季節,它太短了,短得不適合談戀愛,倒是短得適合快意恩仇。無論你是對哪個人滿懷憤懣,還是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秋天這么短,趕快將這一切結束。這像是趕在過年之前結清所有的債,恩怨情仇都在秋天解決完,冬天要舒舒服服地蜷起來,等著明年開春就又是一條好漢,關于未來的種子你得及早地種下,明春用的肥料也要現在備好。
要趕緊把水燒開,把家里的坐墊都拍打蓬松,約新老朋友來家喝茶。再也沒有比秋天更適合吃甜食的季節,吃得再甜膩也不用擔心,有大量的茶水將其稀釋。砂鍋要趕快從碗櫥里翻出來,老火靚湯要趕快燉起來,在最短暫的季節里做這些平淡無奇的事,有匆匆的時光做最好的佐料。
從前我看金庸的小說,不明白武功奇高的武林名宿沖虛道長要取這么個不咸不淡的名字,現在我似乎有點想通了:萬事萬物都跟藕粉似的,拿開水一沖就虛了淡了,淡了嘛,也就得到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