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祖國的藍天-一次特殊的飛行

2009年的一天，空軍某飛行學院的教員們在商量參加新中國成立60周年國慶閱兵一事。這一天，成了女飛行員張曉佳終生難忘的日子。

張曉佳說，我最不愿意想的就是那天，當時所有參加國慶閱兵的人都在一個大講評室，看一個幻燈片，上面有三個中隊，一個中隊5架飛機。（圖1）

16名女飛行員將組成三個五機編隊在國慶節當天飛越天安門上空，這次受閱，對于任何一個飛行員來說，都將是至高的榮譽。更何況是這些剛畢業的女飛行員。會議室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空軍某飛行學院訓練團團長孫基洲說，執行國慶閱兵任務非常光榮，使命重大，但是壓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因為它代表著我國空軍，代表著飛行院校，我們從來沒有組織過這樣重大的軍事任務，對我們是一個重大的挑戰。

毫無疑問，參加國慶大閱兵，是和平年代軍人的最高榮譽，作為飛行員飛越天安門更是一生難遇的機會。正當張曉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所飛的位置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張曉佳說，我找我在哪個位置，三個中隊都沒有，最后看到一中隊旁邊有一架飛機，飛機旁邊寫的是我的代號，我明白了。

飛機將編隊飛行，5架飛機組成一組，第16架飛機是備份機。

張曉佳說，之前知道會有一個人是備份機，我也想過會不會是我，結果真的是我。

在16名殲擊機女飛行員中，張曉佳駕駛的飛機被確定為備份機。這意味著閱兵那天她將與姐妹們同時起飛，而當十五機編隊雄赳赳氣昂昂地飛過天安門上空，接受祖國和人民檢閱的時候，她必須在萬眾矚目前默默返航。

精彩的亮相不屬于她，鮮花和掌聲也不屬于她，但每次訓練都有她，作為軍人的張曉佳必須無條件服從。

張曉佳說，我當時特別難受，很想哭，因為所有教員、女飛行員在場，我克制住了。第一天、第二天都忍住了，第三天實在忍受不了，于是每天都哭。

在過去的4年里，張曉佳與其他同學一樣，默默付出了許多，經歷了一次次淘汰，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是，卻因為是備份機，無緣在閱兵當天飛越天空門。在張曉佳看來，這將是她作為飛行員的終生遺憾。

張曉佳說，其實我們要的也就是那么一個過程，幾十年之后，跟別人提起來，哪年哪年我駕駛戰鷹通過天安門了，接受過檢閱。

從接到命令那天起，教員和同學們，沒有人敢在張曉佳面前提起國慶閱兵這件事。在之后的一個月里，張曉佳幾乎天天以淚洗面。

盡管不愿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但作為一名軍人，張曉佳必須無條件接受組織的安排。

轉眼到了演練階段。每當看到其他15個姐妹實地訓練，張曉佳心里就充滿酸澀。

張曉佳說，演練時，三個中隊，一個中隊5架飛機，我想，我去演練，是站在備份機的位置，還是站在旁邊看她們訓練呢？特別矛盾，有時站在五架飛機旁邊的備份機位置，覺得自己特別多余。（圖2）

備份機，這是一個聽起來不太好聽的名字。但是在編隊飛行中，它卻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飛機在高空中執行任務時，有時會出現一些意外情況，可能是人為，也可能是機械性的，而無論哪種原因出現，都可能導致編隊的不完整，這時，就需要備份機挺身而出。

編隊飛行是很常見的一種飛行模式。在戰場上，這樣的飛行模式主要是用來進行空運和集團轟炸。

飛在編隊最前面的飛機叫長機。是整個編隊的核心，相當于作戰部隊的指揮官。在飛行表演中，它的任務就是要帶領整個梯隊，按照規定的路線、高度，準點、準時不差分秒地到達預定點。

飛在長機后面的4架飛機叫僚機，它們在飛行中的作用就是保持編隊的整齊和精準。

以編隊形式參加閱兵，效果更加美觀，可體現出空軍發展壯大的氣勢。

孫基洲說，在訓練過程中，圍繞著隊形準確、銜接緊密、秒米不差、安全無誤的標準，組織前期閱兵的基礎訓練和閱兵的預演合練。因為我們編隊飛的是密集隊形，并且是機群活動，難度非常大。

按照編隊的要求，16架飛機將順序起飛，之后在空中組成三個五機編隊，而這時，如果5架飛機中的任何一架出了問題，張曉佳所駕駛的備份機就要立即補充上去，繼續飛行。

張曉佳說，我飛行的難度比她們相對要大，她們飛行的位置是固定的，比如飛左二的位置，她從4月～10月的訓練，一直在左二這個位置飛，但是我不一樣， 5個位置我都要飛，左二、左三、右二、右三備份機都要飛。

同樣的訓練時間，5個不同的訓練科目，5條不一樣的飛行套路，超出同伴5倍的訓練強度，對于張曉佳來說，參加閱兵訓練，看上去離軍人的最高榮譽很近，卻又永遠無法到達。

張曉佳在第14次到達基準點返航時，委屈的淚水不止一次地流過她的面頰。

張曉佳說，起飛后大概10分鐘時間就返回。我報告完1216右轉退出，剛轉過三十度的坡度，眼淚就下來了。

這是一個23歲女孩的真情流露。

為了完成任務，她們每天早晨4點多鐘就開始準備飛行，返回地面后，進行飛行評估，訓練了4個多月之后，16個姑娘突然接到一個很特殊的任務。

2009年9月的一天，距離國慶閱兵已不足一個月。凌晨4點，整裝待發的16位女飛行員列隊等待起飛的命令，她們要完成一次特殊的飛行訓練。

孫基洲說，從資料上看，以往的國慶閱兵，大多數天氣不是很好，這種情況下我們能不能很好地完成好國慶閱兵任務，這是面臨的最大一個難題。

在復雜的氣象條件下，飛機是否能夠起飛？起飛后能不能集合？集合時怎樣飛到基準航線，15架飛機能不能準確地通過天安門上空？為了完成好國慶閱兵任務，今天，大家要進行低氣象條件下的編隊飛行訓練。

訓練團副大隊長鄒嵐說，平時訓練，我們按照大綱的要求，雙機編隊時盡量不入云，但為了執行這次特殊任務，雖然是冒險，但也必須去做。

這是一次高難度的飛行，這里面潛藏的風險難以估量。

這群平均年齡24歲的女孩子，5個月前剛剛從飛行學院畢業，她們的空中飛行時間只有300多小時，卻要完成國慶閱兵這樣艱巨的任務。

性格潑辣的何曉莉，是一位南方姑娘。4年來，她一直擔任女飛行員訓練隊隊長的職務。她不僅技術全面，而且心理素質也很好。即便這樣，對于這次穿云飛行她仍然沒有太大的把握。（圖3）

何曉莉說，一架飛機飛行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動作，不用考慮動作量的大小，只需要保持好飛行安全，保持好狀態，按規定的動作配套做就行。而編隊飛行時，必須考慮到我的僚機編隊，不是一個人在飛，而是一個整體在飛行。

鄒嵐說，一中隊是六架飛機，前三架飛機，后三架飛機同時起飛，起飛后三架飛機趕隊，最后編成六機編隊。

這是飛行的第一個編隊，旁邊的飛機就是備份機。

按照規定，在飛機上升到一定高度時，各個飛機的駕駛員將在最短的時間飛到指定位置，然后編隊繼續飛行，直到受閱完畢。

盡管在平時的訓練中，有低氣象條件的飛行科目。但是，以往是單飛，天上只有自己一架飛機，而今天三組五機編隊的飛機將穿云飛行，意外隨時都可能發生。

何曉莉說，感覺長機的內翼和僚機的機翼，沒有高度差就像重疊在一起了。而且速度那么快，每小時450公里。

這是一次高密集的編隊飛行。長機與僚機之間前后左右距離只有15米。

來自四川的陶佳麗，性格潑辣，在以往的單機訓練中，她表現突出，這次國慶閱兵，她在何曉莉身后、作為僚機參與編隊，讓喜歡嘗試新鮮事物的陶佳麗興奮不已。（圖4）

陶佳麗說，單獨飛行時很簡單，就是平飛、轉彎，特技時也就那幾個動作，但編隊是跟著長機做動作，飛得很靈活，一直有動作可以做。

但是，編隊畢竟不同于單飛，空中每個人不僅要飛好自己的飛機，還要保持好隊形，現在，空中濃密的云霧嚴重地影響了她們的視線。

何曉莉說，外面天地線都沒有了，地面的參照物也沒有，全是白茫茫的云層，這種狀況，我們還不能看艙外面，如果看外面，飛行員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覺，一旦有錯覺，就會影響飛行安全。

進入云霧中的飛機，就像一頭扎進了棉花堆里，四周白茫茫的，機身忽隱忽現，但編隊飛行的5架飛機仍必須保持隊形的完整，不能有絲毫閃失。

何曉莉說，我們特別緊張，有人緊張得發熱出汗，全身都濕透了，編隊在云中的時候，還有短暫的幾秒時間看不到長機，那是心靈上的一種折磨，僚機以長機為主，而看不見長機，僚機只能保持自己的狀態不動。

何曉莉是整個編隊的長機長，而現在，云層擋住了視線，她不僅看不到身后的僚機，甚至也無法確認自己的位置。

何曉莉說，在云中，長機僚機不可視的情況下，稍微一動有可能就撞上了。

鄒嵐說，編隊飛行，如果長機和僚機相互之間看不見，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隊形非常小，稍微一個很小的動作，就很有可能兩架飛機撞在一起。

飛機仍在云中摸索飛行，沒有任何地標可供參照。

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儀表，握著駕駛桿的手一動也不敢動。

保持飛行姿態，嚴格按數據精準飛行，是安全的惟一保證。

隨著云層的不斷增厚，空中的水汽也逐漸增大，幾乎沒有了能見度，飛機只能嚴格按照儀表指示摸索著前行。

而此時，正在地面等待姑娘們返回的工作人員，也都焦急地望著天空。

突然間，駕駛僚機的鐘芹感覺自己眼前有了一絲光亮。鐘芹說，突然一下見到陽光了，感覺特別豁達。（圖5）

何曉莉說，當時我們特別開心，我看見她們看著我，我們在空中能看見了，她們比了個非常棒的手勢。我們順利地通過了閱兵的高難度科目——穿云。穿云上升集合，而且沒散隊，非常開心。

幾個月前，她們剛剛摘掉蘭色的學員軍章，成為新中國歷史上首批殲擊機女飛行員。現在她們接受任務，要在世人面前精彩亮相。

200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60周年之際，中國空軍的首批16位殲擊機女飛行員列陣長空，接受了祖國和人民的檢閱。（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