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攝影節之一上海國際攝影節綜述

摘要：上海國際攝影節召開，在場地展覽內容上，前者簡陋后者單一。論壇內容豐富，專家林立，但是不能從根本上，提高上海國際攝影節的內涵和地位。通過上海國際攝影節能看到中國攝影與國外的差距和將來需要努力的方向，但是前景不容樂觀。

這是兩年一屆的盛大攝影節，剛剛召開，也算作為上海文化全面展示的一小撮成果，攝影作為一門新藝術，上海國際攝影節的規模是走在全國前列的。而從國內攝影創作的成果和量上來看，北京、廣州、上海是最重要的三個攝影創作和理論研究基地，當然是否形成自己特有的地方特色風格，還有待專家討論。而本文討論的是作為最大、最重要攝影節之一的上海國際攝影節，中國的藝術文化——攝影文化已經走到了何方地步。

以下是官方對于此次攝影節的部分介紹：

2012上海國際攝影節活動：

場館：上海世貿展覽中心（興義路99號）四樓展廳

展覽開館時間：10月11日—17日；上午9點到下午五點

展覽包括：國際攝影藝術展覽（800幅作品），國際攝影邀請展（近千幅作品），國際攝影畫廊展示……

★重點推出《國際攝影名家論壇》

世貿展覽中心四樓展廳A區（報告廳）

主題：“都市·記憶與攝影”。論壇內容涉及當今國際攝影界有關城市攝影各種學術觀點以及因城市發展引發的有關攝影的不同見解，并與聽眾互動。

論壇主持：顧錚（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 著名攝影理論家）

10月12日（星期五）下午1點30分開始：

★《攝影與巴黎》主講人：埃爾維·勒·高夫 法國攝影評論家

★《作為都市記憶的上海街頭攝影》主講人：林路 上海師范大學攝影專業教授

10月13日（星期六）上午9點30開始：

★《城市記憶與歷史照片》主講人：李天綱 復旦大學宗教系教授

★《911攝影與紐約》主講人：羅伯特·普雷基 美國聯系圖片社總裁

10月13日（星期六）下午1點30開始：

★《照相館與市民家庭倫理的歷史記憶——以廣州老照相館為中心》主講人 李公明 廣州美術學院教授[1]

以上就是攝影節的部分公告，就這個攝影節本身，我們要提醒的是，這在高校里，是非常矚目的藝術節，雖然每次在上海召開，但是屬于國家級攝影節。因為參賽者作品如果能夠獲得這樣的國家級獎項或者參展，是能作為高校教師評定職稱的一個重要依據。也可見，上海國際攝影節是官方、專業和學術性并存的藝術節。反過來，我們也可以認定，如果通過觀察此次重大攝影節，其水平到底如何，也能夠比較客觀的評價，如今中國官方藝術水平和大環境策展等各種因素。

一

應該說看過展覽的人，都會有很多感受，現說明一下基本大家是什么感受，一：抱著非常大的期待，畢竟來頭不小；二：抱怨不少。

有人認為中國已經全面進入老年社會，中國攝影也全面老齡化，聽講座的好位置全部是老年人占領，講座過程中幾個老人睡著了，其他人在用各式大變焦拍聽眾和講座者。講座會場場地簡陋，室外光線亮的無法看清投影，屏幕縮在背景后面，邊上聽眾根本無法看到。展覽走馬觀花一下，題材重復，中國攝影師對農村鄉村題材熱衷無比，會場裝修氣味濃郁，保安都抱怨呆時間長眼睛流淚，估計甲醛超標，有毒。法國人的講座有點啟發。[2]

從裝修氣味和場地評價來看，可見會場布置倉促是很明顯的，觀眾評論符合實際。就攝影質量來說，鋪天蓋地的量大，實際上眼花繚亂，很難感覺是專業展覽，像是全民聯歡的沙龍展，也符合實際。上海攝影家協會副主席林路教授也認為：過于追求數量，反而將一些好的作品淹沒了，非常可惜。[3]

所以另外觀眾也有總結：看過國際攝影展，總體感到亂哄哄，不客氣講有點像大賣場，似乎離一個高水準的國際級影展還有很多問題。[4]這我們是不能否認的了。至于還有觀眾說，為什么在影展上有那么多，除了個人專題展，上百張三無產品，無作者名字，無作品名字，無編號的照片，是對作者的不尊敬。還有幾張同一畫面的照片竟是在重復出現在同一個展廳，畫框破碎。[5]

這個基本屬實，但是主辦方的不負責任，我們是冤枉他們了，因為展覽第一天有這樣那樣的錯誤，但是到了第二天筆者到了現場，還是看到了欣慰的景象，盡很大努力更正了。編號雖然也有空缺，但是不難看出，曾貼過，但是給觀眾東碰西摸給弄掉了，每天總有這樣的人碰鏡框，防不勝防，但是已經少了很多這樣的“無證產品”。主辦方主觀上想將此展覽節日辦好的拳拳之心，我們還是看得到的。再加上此次展覽人流量較大，甚至在開論壇過程中，外面展板有一處被擠塌，倒在論壇會場，也能想象，展覽場地的簡陋，但是標簽的丟失，編號的空缺，是什么理由，我們也不難想象了。

至于國際攝影畫廊的引入，是上海國際攝影節以往沒有的。開拓之舉值得贊許，上海新民報紙報道：美國中天畫廊、紐約聯合攝影畫廊、紅寨畫廊、百年印象藝術畫廊、M97畫廊、上海800藝術園區攝影畫廊、IFA畫廊……在展廳B區，國外及國內的10余家著名畫廊一字排開。[6]但是不成氣候，可以定論，我曾經參觀，這幾個地方的展區，往往不及展覽會場其它角落熱鬧，并且很多畫廊展出的作品也非常少，不引人矚目，展廳布置方位也屬較差角落，氣氛寒酸。所以這開拓之舉，有點裝點門面，也證明了上海國際攝影節為畫廊引進機制，還出于起步階段。

二

林路教授在博客曾經說過一句簡短的話，可以引起注意：“展覽的照片根本沒有按照我的要求做，所以更是遺憾！……我也很郁悶，盡管所有的具體操作過程我都無法介入。”[7]作為國際攝影節的主要參與者、評委又是上海攝影家協會副主席的林路教授為何還有這樣無奈的話，可以引發一下我們思考。就此次展覽所得獎項作品，在論壇過程中，有上海師范大學研究生王莉莉女士提出疑問，覺得展覽作品非常失望。為何作為國際級展覽，選擇如今展板上的作品作為獲獎作品，動機是如何的，選擇是如何的，向主辦方提問。

這里我們要說的是，此女士提的問題背后，隱含著此次攝影節的得獎作品特點是什么？可以用非常簡單的語言回答：色調鮮艷，氣氛歡騰，作品人物喜笑顏開者居多數，仿佛都是非常開心的。攝影作為紀實這個重要的功能，謳歌當下無可厚非，但是是否有這么多可以謳歌的內容，感覺就有點千篇一律并且值得懷疑了，而且讓人感覺這謳歌的藝術手法，是否還很雷同。小孩子的臉永遠燦爛，趕集的場景永遠熱鬧，馬的奔騰永遠戲劇化，光線的鮮艷迷蒙永遠感嘆技術的唯美沙龍，不一而足。

尤其在會場得獎作品，基本有很多是紀實類作品、或者人文類風光攝影，介紹民俗農村又居多。這是體現藝術人文關懷最容易的地方，完全不能只有單一的“喜笑顏開”風格，來概括當今社會吧？那么真正藝術上的人文關懷，對社會的關注，社會基層的現實狀態，甚至矛盾問題，還有重要的中國都市類題材，卻基本沒有表現，幾乎都屬于邊緣題材了？中國又不是只有農村。而以上未表現內容能屬于攝影最大美學，紀實性所能缺失的題材嗎？對照如今的世界攝影潮流，真是倒退了，與國際攝影節的名字名不副實了。

這不竟讓我們想起來，美國攝影家柯蒂斯總共花了30年時間拍攝80個印第安部落的照片。不過他的攝影引人質疑之處，他會讓印第安人穿上已經消亡部落的服裝拍攝，并且讓他們在他認為美的外景中拍攝。他的印第安人肖像風格雄健，同時有美麗風景陪襯，實際上將白人在北美大地上反客為主，滅絕印第安人的殘酷事實浪漫化了。因為習慣性的審美要求，有可能會引導人們只關注照片美感，使之與現實中的苦難割裂開來，并且排斥照片的現實與歷史意義，使之成為非歷史化的審美對象。薩爾加多的一些非洲災荒照片有時引起人們的非議，也許就與他過度迷戀影像的史詩性美感有關。那么上海國際攝影節只注重光影唯美，將攝影紀實功能掩蓋的做法，無非又走上過去歷史的老路。

三

會中有專家提出：就得獎的作品和論壇水平來看，后者遠遠高于前者。當然為何前者不如，我們很容易觀察出，題材的單一和唯美和諧的氣氛與現實性不符，當然難使此次展覽形成巨大氣候，這與國外攝影節，題材多變和對重大事件的關注相比，差距多少，是能用肉眼看得出的。題材的沙龍性雖然比前兩屆做得好些，唯美作品少了一些，多少也有些反映現實的好照片，如雍和作品。也虧得因為有林路教授把關，邀請展里多少摻進了一些不同風格的照片。

但是此次攝影節藝術的自覺性，現實的關注性，和一團和諧的“漿糊”氣，真是無法與國外攝影節對于藝術的尊重和本真的追求相比。而會場的倉促，和日本人作專題展覽會用九年時間醞釀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自然我們攝影節的內容質量，從作品到形式到會場到金錢投入，不簡陋也是不可能的。而作為上海文化的重要標志，國際攝影節想真做成，類似于“品牌文化”的地標性文化，看來急功近利是不行的。這豈是幾個專家參加參加展覽，做做評委，提議提議能扭轉乾坤的呢？

而其中得到的重要信息，我們知曉，本想將國際攝影節這名稱，從這屆開始改為雙年展，以期在名稱上開始真正與世界接軌，有國際性。但是林路顧錚兩位專家的提議，給無情否決，就光是名字的善意建議也不采納，我們也不難思考，“展覽的照片根本沒有按照我的要求做，所以更是遺憾！……我也很郁悶，盡管所有的具體操作過程我都無法介入。”這句話的深意了，更別談在攝影節的策展內容方面，專家們有大的發揮了。

那么回到觀眾其中又一次質疑林路教授：“作為上海市攝影協會的領導一份子，不知林老師會不會搬出工作多，時間緊的理由。如此大展，上海不是第一次辦了。” [8]那么不是第一次辦上海展覽，到底還有什么理由，告知我們會出現論壇比展覽本身更精彩的理由呢？那無非這次展覽論壇的學術主持，都是國內學術界的精英組成，國外專家也都是業內佼佼者，而不像別的藝術論壇，請的國外專家，就一個，也不知哪里的，就成為了國際論壇，這在當今不算少數，頗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像羅伯特·普雷基（Robert Pledge）這樣的圖片社總裁就是李振盛《紅色新聞兵》，主要圖片的編輯者，風靡世界，可見是個重量級的人物。他曾經說過：“世界在改變，我們要反映變化。”那么上海國際攝影節顯然并沒有做到這一點。而攝影這門藝術，如果體現它是門藝術，很重要的一點，正是普雷基這句話。看著得金獎作品，小孩子洗澡的歡樂，讓我們瞬間感覺，世間的苦難是沒有的，關注社會的方方面面只有一面了。

此外，中國官方攝影節很注意人文景觀與人的關系，紀實和記錄的背景，基本是以中國各地鄉村民俗為觀光名勝作背景，所營造的一種虛幻的、虛假的浪漫性，并以此映襯當代文化在商業主義主導下的異化，一種本該具有嚴肅性學術性的攝影展藝術節，變為普通民眾內部聯歡似，所呈現的大眾趣味。而這種趣味卻也正好如實反映了當今中國文化是什么品位。

本該作為攝影藝術獨立性的紀實性，呈現的個人色彩變成了“看天吃飯”的唯美風光記錄，再貼幾個魅力人影的合成，也難怪有識之士，認為這是老年人口味，也能想象為何展覽當天，會有好位置是讓老年人占據的場面，因為老年人喜歡嗎。國內官方攝影把攝影的藝術性，當成了老年人爬山涉水，鍛煉身體的代名詞了。

四

那么上海國際攝影節的進步沒有嘛？有的。只是與前兩屆相比可以，我們把前兩屆的圖冊目錄翻翻就可以證明，但是與國際相比是不行的。有識之士認為，我們專家那么多，為何卻會將藝術審美限制的那么狹窄。這就像讀者責怪買不到書，卻像作者訴苦一樣，都是謬托知音的行為。那為何是謬托知音呢？

上海國際攝影節的現狀，基本我們可以總結如下，來估計出中國其他藝術節的缺憾或者水平目前是什么樣的。從這次出場的專家評委來看，專家評委水平是很高的，除了本文提到的幾位學者以外，像新聞界的雍和、曾璜、攝影家陸元敏、周明，復旦大學和廣州美術學院的教授，都先后參加并邀請進入了本次攝影節，或作評委，或講座，或參展。并且外國專家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也不小，包括國內專家不少還都是華賽荷賽的評委。這說明上海請得動國外專家大腕，從中也知官方，尤其上海這方面公關活動能力是不缺乏的，不愧國際大都市。缺是缺在專家沒有很大權力能夠支配展覽各個方面，官方讓其掛名提高攝影節知名度，比讓專家實際操作控制展覽水平，來得目的性更明確，所以我們說要訴苦攝影節，而求專家，這是謬托知音的行為了。

策展環境有待提高，其簡陋基本屬于應酬之作的展覽展廳，這可以看見中國重視文化建設，并且認為文化建設是傳播國家形象，提高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手段，但是急功近利明顯，沉下心來的學術性嚴肅性都不夠，但是又亟待樹立文化地位的意圖不含糊。所以，不管是國家級藝術節還是地方性藝術節，都顯得商業化產業化運作明顯，這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但是老百姓能夠為此買單，俗人能夠理解，但這為真正學人所不齒。就會場來看，非常熱鬧，變成了全民健身運動。但是，有熱情的人往往沒有才華，從此攝影就越來越低級，越想高級就越低級了，反而將提高文化形象，這樣的神圣任務，沒有做到位了。

近幾年來，要策展完全擺脫沙龍口味的攝影節是不可能的。要辦多元化內容，尊重攝影自身藝術規律的攝影節，估計下一屆也不能辦成。會場專家漏嘴，認為這樣的選擇和評判作品標準，是要結合實際，突出大眾性，和配合大的國內氣氛……所以我們能估計，為何畫面效果總是那么統一，歡呼雀躍熱鬧的。那么中國藝術的發展，除了要改進急功近利的策展環境——這個物質環境以外，大環境的關注也是亟待改進了。

又要辦好展覽，又要限制展覽內容，配合國內大環境。那么，中國藝術光靠幾個專家撐場面而來提高攝影節質量，并且對不懂內幕的觀眾，來要求專家提高攝影節質量，這是不可能的。攝影藝術通過此次攝影節，我們可以看出，藝術的自主性在如今還沒有做到，而“外行操控內行”，“主題先行”的慣性思維還在，幾乎幾十年不變，雖然對于藝術的尊重，年年還在慢慢進步。

會上有人提出：你們辦這樣的展覽，要把上海攝影領向何處？（就差沒說要把中國攝影甚至藝術引向何處了）這種議論和質疑，讓當場頗為尷尬，但是面對這樣問題，只怕我們是沒有答案的，現場也不會詳細流利地回答這樣的問題。但是相信答案在每個人心中，并且原因是什么，明眼人都能夠猜到。

但是，我們仍舊感謝很多有自己底線和追求的國內專家，在論壇中，在國內外邀請展展廳中，仍舊有不錯的組照展示，雖然淹沒在大批不成功的作品中。在這里我們又看到了藝術的希望和專家在有限能力范圍下的一些些許反抗。這是目前中國藝術，各國家級展覽中的普遍現象，算是國內專家在夾縫當中求生存吧。

【作者單位：唐衛，東南大學藝術學院】

林路，上海師范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

【參考文獻】

[1]林路：< 2012上海國際攝影節活動介紹>，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_showone_type_blog_id_783213_p_1.html

[2]林路：< 2012上海國際攝影節活動介紹>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_showone_type_blog_id_783213_p_1.html

[3]林路：<白天不懂夜的黑？——陳剛毅、支抗都市影像聯展 >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84169#c5719412

[4]林路：<白天不懂夜的黑？——陳剛毅、支抗都市影像聯展 >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84169#c5719412

[5]林路：<白天不懂夜的黑？——陳剛毅、支抗都市影像聯展 >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84169#c5719412

[6]《新民晚報》，2012年10月11日

[7]林路：<白天不懂夜的黑？——陳剛毅、支抗都市影像聯展 >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84169#c5719412

[8]林路：<白天不懂夜的黑？——陳剛毅、支抗都市影像聯展 >評論版塊，博客中國網站，http：//blog.voc.com.cn/blog.php？do=showonetype=blogitemid=784169#c5719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