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情況值得關注

摘 要：近年來，外商投資企業在我國境內投資的規模不斷擴大，收益水平不斷提高。受國內經濟環境、境內外匯差和利差、以及資金流動性需求等因素影響，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境內的規模不斷擴大，對我國貨幣政策、外匯形勢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并對我國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監管工作與預警監測體制提出了更高要求。

關鍵詞：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利潤監管

中圖分類號：F832.63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９０３１(２０12)08－００38－０3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2.08.10

一、問題的提出

外商投資企業是指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規定，在中國境內設立的，由中國投資者和外國投資者共同投資或者僅由外國投資者投資的企業。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引進外資工作取得了巨大進展，吸收外商直接投資金額不斷增長，2011年全國實際利用外資金額已達1160.11億美元。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外商投資企業在我國的投資收益不斷增加，其中2011年外商及港澳臺投資企業利潤比上年增長了10.6%。隨著外商投資企業規模和利潤水平的不斷增加，近年來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境內的現象也日益明顯，對其產生的影響應予以關注。

一般來說，外商投資企業對其外方的利潤處置方式有四種：一是進行利潤分配并匯出；二是分配完稅后進行轉增資或者再投資；三是利潤逐年分配但不匯出，以“應付股利”形式體現在企業資產負債表的會計科目中，屬于企業應付未付的外方合法權益；四是未分配利潤歸企業所有投資方所有，一旦公司董事會通過利潤分配決議，相應部分即轉化為“應付外方利潤”，屬于準外方權益。本文分析所指的留存利潤是指上述的第三和第四部分利潤。

改革開放以來，引進外資給我國經濟發展帶來資金支持的同時，也使得外商投資企業分享到了我國發展建設的成果。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研究，跨國公司在中國的投資平均收益為13%～14%。劉華、盧孔標（2009）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三資企業所有者權益及利潤總額數據，推算出外商投資企業的利潤率約為13%～15%，并進一步推算出1985—2007年間，外商投資企業直接投資利潤留存總額累計約2939.5億美元，其中約48.5%的利潤被留存境內。尤其是2002年以來，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規模不斷擴大[1]。

二、影響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的因素分析

（一）國內經濟發展形勢為外資企業利潤留存境內奠定了基礎

在全球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中國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發展態勢，年均GDP增速超過8%，成為世界上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統計，2011年2月，中國GDP總量已經超過日本，達到5.87萬億美元，躍居世界第二位，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同時，中國在加入世貿組織后對外開放度不斷提高，中國作為新興市場經濟體在世人面前展現出包容和開放的國際形象。加之我國政治穩固、經濟發展政策具有延續性，使得外商投資企業繼續看好國內經濟的發展前景，愿意將其所取得的利潤收入留在我國境內，通過擴大生產經營規模和更新生產設備來提升產品競爭力和保持市場競爭優勢。

（二）境內外匯差和利差因素成為吸引外資企業將利潤存留境內的重要誘因

一是在美元持續貶值、歐元疲軟的市場環境下，人民幣一路堅挺，自2005年人民幣匯率機制改革至今，人民幣相對于美元已累計升值30%左右，成為世界上倍受關注的硬通貨幣之一。二是相對歐美等發達國家，我國市場利率較高，就目前存款年利率3.0%的水平來看，大大高于美國、日本及歐洲利率平均水平（日本利率水平維持在零利率，為0～0.1%;美國為0～0.25%;歐洲為1%）。境內外匯差和利差因素為資本逐利創造了便利條件。受此影響，企業在資產負債擺布及利潤處置上更傾向于將資金以人民幣方式留存境內，在防止資產縮水的同時還可以獲取人民幣升值和高利率所帶來的收益。

（三）跨國企業管理決策是決定外商投資企業利潤處置方式的主導因素

大部分跨國企業的利潤分配受境外母公司決策影響，母公司往往根據全球資源配置和跨國企業整體發展規劃，來決定利潤分配情況以及是否匯出。母公司具體決策的制定，往往與企業整體經營狀況及市場環境密切相關.對于那些市場產品看好，資金相對充裕的企業來說，境外母公司往往在利潤處置方面將匯出境外部分和留存境內部分進行合理比例的分配，以期達到利潤最大化。對于少數增長乏力市場競爭不占優勢的企業來說，其母公司往往實施遷移戰略，將在華設立的部分企業遷轉到其他國家或地區比如東南亞國家。在此背景下，企業通過利潤匯出將資金加速向境外轉移并進行相應的撤資。

（四）部分外商投資企業流動性資金不足迫使企業將利潤留在境內

據調查，勞動力成本的持續上升已成為當前影響企業生產經營的最主要因素。2005—2011年，天津市企業年平均工資上漲幅度在10～15%左右，企業生產成本中的人力成本所占比重不斷上升。同時，近幾年來以大宗商品為主的原材料價格快速上漲，推高了企業成本。受國內物價水平的持續走高，人工、原材料等各項成本費用的不斷上漲，使得企業對流動性資金的需求加大。特別是國內緊縮的信貸政策使得外商投資企業普遍出現流動資金不足的情況，多數企業所分配的利潤也僅能體現在“賬面上”，企業因為“現金”不足而推遲利潤的匯出。

（五）融資難使得外商投資企業選擇資金留存境內

一方面，外商投資企業從境外融資要受“投注差”限制，使得企業貸款金額受限；國內由于信貸政策緊縮，外商投資企業貸款難度加大。另一方面，鑒于目前通過銀行獲得融資的方式成本偏高，特別是境內銀行信貸融資成本高于境外，外商投資企業更多情況下傾向于通過資金體內循環運作模式來解決資金周轉問題。在企業存在賬面盈余的情況下，企業會優先考慮將利潤轉化為生產運營資金，從而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開支。

三、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中值得關注的問題

（一）外商投資企業利潤集中匯出將對我國經濟形成巨大沖擊

近年來，外商投資企業對我國經濟的影響力和控制力日益擴大。根據北京交通大學2009年12月發布的《外資控制報告》，近10年來外資對中國制造業市場的平均控制力接近1/3，已經超過一般行業市場的警戒線；2004年以后外資對中國電子信息產業市場的控制度均在80%以上；在高新技術產業，總體外資控制度近幾年已近70%[2]。同時，商務部對鋼鐵、石化等十個重點行業的產業安全評估也顯示，外資并購領域已從一般消費品行業向裝備制造業、原材料等基礎性行業拓展，并購國內知名和規模企業的現象增多，外資獨資化也由1984年的3.8%逐步上升至2007年的78%，外商投資企業在我國經濟中的比重加大。由于我國實行的是經常項下可自由兌換，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匯出的規模和時點完全自主，一旦外商投資企業對我國經濟預期發生變化，有可能將多年累計的留存利潤集中匯出，對我國經濟產生影響，甚至有可能引起國際收支危機。

（二）外商投資企業留存利潤對我國貨幣政策產生影響

首先，隨著境內留存利潤規模的不斷擴大，客觀上增大了境內資金的充裕性，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國家為遏制通貨膨脹所制定政策的效力。其次，外商投資企業往往以留存境內利潤取代傳統銀行貸款的資金運作，甚至許多境外投資方在境內擁有多家子公司，通過集團內部“資金池”使其游離于國家信貸調控政策之外，使貨幣政策執行效果打折。再次，對外商投資企業留存利潤的資金監管難度加大。一方面，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境內，不僅受人民幣升值和境內外利差因素影響，也可能出于投機目的的投資于證券、房地產等市場，從而轉化為“內生熱錢”[3]。另一方面，由于我國目前對匯出利潤征收10%的預提稅，外商投資企業出于降低成本等因素考慮。不排除通過技術服務費、咨詢費等方式實現利潤轉移匯出的可能。

（三）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留存情況的預警分析有待加強

目前，針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及處置問題，外匯監管部門整體監測預警與管理工作水平還不高。具體來看，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資本項目部門僅對利潤匯出和利潤轉增資情況進行登記，而對于外商投資企業如何處置利潤以及影響企業利潤處置方式的關鍵性因素等問題了解得還不夠深入，特別是對外商投資企業境內留存利潤的調度方式、資金流動渠道、資金運作規律等問題還不夠清楚，監管工作仍然停留在利潤處置的外圍方面。第二，外匯監管部門特別是國際收支部門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匯出的時點、特性缺乏動態跟蹤和監測，未建立行之有效的關聯指標監測方法和預警監測體系，監管工作還存在一定局限性。第三，不同監管部門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監管情況亟待整合。目前，圍繞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監管，稅務部門側重對利潤匯出前的完稅情況管理，國際收支部門側重從資金角度對利潤匯出的異常渠道及方式進行監測，而資本項目部門側重利潤登記和額度核準等問題，由于不同部門的業務系統彼此并不相通，信息難以及時共享，容易造成監管信息的斷層，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及其處置情況的監管力度。

（四）在具體操作層面，外匯指定銀行對利潤匯出難以有效行使代位監管權

按現行外匯管理政策規定，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匯出由外匯指定銀行對企業提供的審計報告、完稅證明、董事會決議等相關材料進行審核和辦理購匯匯出。在實際操作中，外匯指定銀行對企業提供的材料僅局限于“表面真實性”審核，對于一些以其他名義匯出的境內利潤，銀行也無法進行分辨和關注。另外，外匯指定銀行在維系與客戶之間關系的過程中，將其自身利益與企業客戶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更多情況下銀行相對傾向于給企業客戶提供便利而不是對其業務合規性進行審核，致使其難以自覺履行代位監管職能。

四、政策建議

（一）構建合理有序的外商投資企業利潤轉增資、再投資通道

目前，受東南亞廉價勞動力吸引及國內市場競爭激烈因素影響，部分外商投資企業有逐步遷轉的跡象。為此，地方政府應積極采取有效措施，一方面，加強對企業的產業政策宣傳，突出國內廣闊市場優勢，幫助外企穩定信心。另一方面，針對不少外商投資企業反映的“在境內擴大投資規模轉增資本或在境內再投資手續繁瑣”等問題，采取有效措施，完善行政審批流程，理順企業申報審批手續，為外商投資企業提供便利，將利潤留在境內并轉化成為促進地區發展的潛在動力。

（二）建立健全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處置的監測預警體系

一是嘗試建立前瞻性分析指標，根據外企利潤處置方式發生變化的特點及其相關影響因素，選取部分與利潤匯出相關聯的統計項目或統計內容進行分析，如在換匯成本調查中增加大型外企比重，分析其盈利水平及變化特點，借以輔助推斷外企可能的利潤處置方式。二是加強對未分配利潤、應付外匯股利等統計信息的動態監測，便于適時全面地掌握轄內外方利潤總規模、存量結構、變動趨勢和單個企業利潤處置情況，實現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形成、分配、匯出等環節的全程監管。

（三）強化政策法規建設和監管查處力度

一是完善現有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匯出相關政策法規，進一步明確企業利潤處置方式，并結合實際對企業利潤分配的時點、方式、金額等內容進行明確，提高政策的可操作性。二是加大對企業利潤分配、處置及匯出各環節的合規性與真實性審查力度，加強對外方利潤長期不分配、多年累積不匯出、或單筆匯出大額利潤、頻繁匯出利潤等異常情況，及時跟蹤了解，切實防范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異常流動。三是通過強化現場檢查和完善非現場監管等手段，監督外匯指定銀行按外匯管理規定，對外商投資企業利潤匯出材料進行全面審核，嚴格履行代位監管職責。

（四）建立部門間信息共享和聯合監管機制

一是在外匯管理局內部進一步強化外商投資企業外匯年檢、國際收支統計監測、直接投資信息管理的內在聯系，加強信息綜合比對和分析力度。二是加強與商務委、稅務局等涉外管理部門的溝通聯系，建立各部門信息共享機制，全面掌握外商投資企業利潤處置情況，并深入核實企業利潤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進一步提高外商投資企業利潤綜合監管能力。

（責任編輯：張恩娟）

參考文獻：

[1]劉華，盧孔標.FDI留存利潤：一群未上鎖的“籠中虎”[J].銀行家，2009（2）.

[2]張皓雯，李輝.外資掌握中國產業半壁江山[J].新華月報，2010（5）.

[3]任海艦.警惕外企利潤留存轉變為內生“熱錢”[J].海南金融，2008（11）.

[4]張宜，張園園，楊俊松.警惕外資企業外方利潤長期滯留境內[J].時代經貿，20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