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冠軍早餐》淺析馮內古特的文化憂思

摘 要：庫爾特·馮內古特是20世紀六七十年代著名的作家，他通過自己的藝術創作始終關注大眾文化對于社會大眾的影響。其代表作品之一《冠軍早餐》批判了大眾文化的娛樂性、商業性和消費性的特點，視覺文化使人們的思考能力下降并且使大眾被物化，金錢物欲、色欲以及權欲等新的價值觀已經取代了舊有的價值取向。作者對于人們進入到大眾化的狂歡時代的文化發展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憂慮。

關鍵詞：大眾文化 消費性 商業性 媚俗

一、引言

《冠軍早餐》是美國著名作家庫爾特·馮內古特繼《五號屠場》之后發表的又一成功的代表作品。《冠軍早餐》是從外星球者的角度描述地球上兩個人龐蒂亞克汽車代理商德威恩·胡佛和科幻小說家屈魯特發生的事情，這兩個人生活在地球上一個簡稱美國的國家里。作品展現了美國20世紀六七十年代特有的文化景觀，馮內古特在批判美國大眾文化的同時，表達了他作為一位作家對于美國后現代文化發展的憂慮。

二、馮尼古特的文化憂思

大眾文化是一種市民文化，興起于當代都市，與當代大工業密切相關，是以全球化的現代傳媒為介質大批量生產的當代文化形態，由消費意識形態來籌劃、引導大眾的文化消費形態。大眾文化具有一些顯著的特點：消費性，物質性，流行性，娛樂性，平民化，批量化，民主化，平面化，模式化，等等。馮內古特是一位具有強烈文化藝術使命感的作家，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寫作中，他通過自己的藝術創作始終關注大眾文化對于社會大眾的影響。

正如現代主義文化理論批評家所批判的那樣，大眾文化具有娛樂性、商業性和消費性的特點。

首先，娛樂性使得文化僅僅具有了一種膚淺的表層的使用價值，缺乏深刻性、審美性、價值性，資本主義商業文化狂熱追求利潤，一切事物的意義和內涵被以最淺顯明了的方式擺放出來，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大眾的歡迎和響應。大眾不再需要像以往一樣透過事物的表面去挖掘內涵，而是直接從表象中讀取意義。《冠軍早餐》中，馮內古特筆下的人物，科幻小說家屈魯特是一位希望通過自己的文字來傳播深刻思想的作家，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推動社會的進步。在他的作品里，他關注社會現實、關注人類的生存困境。比如，在《今年的杰作》中，他諷刺了商業文化對藝術的褻瀆；在《車輪上的瘟疫》中，指出了汽車和大氣污染的問題；在《如今可以說了》里提到觀念問題，表達了對人類思想的關注；他在雞湯和嬰孩的故事里暗示了現實中的人口問題。但是他用語言表達的深刻思想不但得不到人們的理解響應，反而被看做垃圾。

其次，商業性使得大眾文化與文化制造者的經濟利益相結合，具有獵奇性、嘩眾取寵性和庸俗性，在《冠軍早餐》中，人們穿著的T恤上印有宣傳口號，紐扣上印著大花臉，甚至小說的題目都來自于早餐廣告，“冠軍早餐”是通用面粉公司的注冊商標。“馮內古特看到的是一個由非道德的企業發展推動的高速發展的國家，它的社會消費文化，變得沒有價值，甚至非常有害”①。人們消費品牌、消費虛榮、消費符號，名牌的設計，品牌的提升，遮蔽了實物本身，使得受眾在消費產品的同時，也使自身獲得了名牌的認證，獲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感和愉悅感。正如讓·波德里亞所說：“今天，在我們的周圍，存在著一種由不斷增長的物欲、服務和物質財富所構成的驚人的消費和豐盛現象。”②

再次，消費性的特點使得大眾文化容易具有媚俗性，滿足部分人群低劣的需求。商品經濟的發展，使得文化也具有了價值，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文化的生產受到經濟利益的驅動。大眾文化的制造者為了好的效益會竭盡全力去迎合大眾的審美口味和心理需求，制造文化消費品，引導大眾消費，設立時尚品位。而受眾就在這投己所好的推銷中隨波逐流，追趕時尚。盡管馮內古特對大眾文化持比較寬容的態度，譬如作家在創造這部小說時使用科幻小說這一通俗小說類型，他本人曾被許多作家公認為美國現代科幻小說之父，他筆下的人物屈魯特也是一個科幻小說作家。然而大眾文化在美國的大環境下逐漸從通俗走向低俗，這使得作家憂慮重重。大眾的審美趣味往往與性、色情、暴力、犯罪、個人隱私、恐怖刺激等相聯系。馮內古特在《冠軍早餐》中嚴厲地批判了迎合大眾庸俗口味的色情文化。他指出人們在享受豐富的物質生活的同時，精神卻變得越來越貧瘠、空虛、蒼白。馬爾庫塞在《單向度的人》中認為，過分地強調人的欲望，就會使人成為欲望的符號，成為“單向度的人”③。《冠軍早餐》中，科幻小說家屈魯特的作品被當做色情讀物推銷，或者被用做色情雜志的文字填塞物。所以，當被邀請出席藝術節活動時，他只得去色情書店尋覓自己被發表的小說。為提高銷售量而不擇手段的出版商充斥著文化市場。在小說中作者展示出多處色情細節，馮內古特在小說中列出男性角色陰莖的大小和女性角色臀部的大小，作家自繪屁眼、女性的內褲。屈魯特的小說被強行插入很多淫穢的圖片，《如今可以說了》封面上的圖畫是一個大學教授被一群裸體的大學女生剝光衣服。“女孩子們想盡辦法掩蓋她們的內褲，而男孩子們則想盡方法要一窺她們的內褲。”④所有這些都是大眾文化低俗化的表現，是對傳統價值觀的顛覆。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沉溺于色情文化中不能自拔，“德威恩小的時候在學校里首先學到的事情之一就是他在運動場偶然瞥見女孩的內褲時就要高聲大唱一首歌。那是別的學生教他的。歌詞如下：我見到了英國我見到了法國我見到了一個小女孩的內褲！”⑤大眾文化低俗表現之一的色情文化毀滅了人類靈魂中最美麗的部分。人們本能地追逐生理欲望的發泄，追求新鮮刺激的東西。《冠軍早餐》中，作者借屈魯特的口表達了對高尚文化的追求：“我要到那里去讓他們看一看以前藝術節上從來看不到的東西：千千萬萬個一生致力于尋求真與美而沒有發財掙大錢的藝術家的代表。”⑥

三、結語

英國作家格雷安·葛林曾公開稱馮內古特為“美國當代最好的作家之一”。在《冠軍早餐》中，馮內古特批判了美國大眾文化的商業化，探討了藝術家的使命，藝術作品的標準，表達了他作為一位作家對于美國后現代文化發展的憂慮。在小說中我們也看到作者在努力為美國的大眾文化發展指明一條正確的道路。大眾文化如果始終籠罩在低俗、庸俗、欲望的氛圍中，藝術層面的因素就不可能凸顯，享樂與藝術的界限就會徹底消失。小說中的表現主義畫家拉波·卡拉比基安的作品《圣安東尼的誘惑》表現了文化的美麗，也是當時最有價值的一幅藝術品，作者借他來表達出人類不是注定的機器，而是可以有神圣意識的生命，去用自己的思想去改變整個世界。人類歷史上的幾只蘋果都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如伊甸園中告訴了亞當夏娃美丑的智慧果，如砸到了偉大的物理學家牛頓頭上的那只揭示萬有引力的蘋果。小說結尾屈魯特手中的那只蘋果作者也賦予其深刻的象征意義，代表了作家對于藝術家使命的理解，即藝術家的作品應該包含積極向上健康高尚的文化營養，才能讓大眾接受文化的洗禮，提升文化素養，促進人類社會的發展，否則只能加速整個星球的滅亡。

① William Rodney Allen. Understanding Kurt Vonnegut. Columbia， South Carolina: 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 1991， p108。

② 讓·波德里亞: 《消費社會》，劉成富、全志鋼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第1頁。

③ 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版。

④⑤⑥ 庫爾特·馮內古特：《冠軍早餐》，董樂山譯，譯林出版社1998年版，第25頁，第26頁，第36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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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劉巖，碩士，中國礦業大學徐海學院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與西方文論；蘇新連，中國礦業大學外文學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編 輯：趙紅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