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摁在綠色的陽光里。
陷落,果真是如此輕易……
一朵花的凋零,飄落了一個季節,花開花落,潮起潮涌,最終萬物歸一。那朵花,一個生命的落幕,清凈了一個舞臺——如人生。
只有一次,的的確確是去看桃花的,雖說一路上的顛簸讓我在車內吃了不少苦頭,怎奈,伊人愿看,亦愿陪同。
一路上,車窗外,閃過的是一棵又一棵行道樹,好像都是一個模子翻出來的,多看一眼便讓我覺得索然無味。
乏味,那綠。我突然覺得綠已漸淡,問雜在樹叢中開著斑斑點點的無名小花。小道上,也圈圈點點地揮灑了一地的光斑。可轉眼問,那花已不在,那白光也與綠融為了一體——隔著蒙上水汽的車窗,那綠,仍讓我受不起——盡是綠倒不如無一綠,那還有得清凈。
但就在這片綠匯集成潮的盡頭,忽地閃出紅星點點,與那單調的綠意完全不同。那花,大概就是桃花吧,紅、粉、白三色交織,星羅棋布,穿插在那好似一望無際的綠中,煞是好看!那花開得嫵媚而且嬌艷,全然與那些山間小花不同。那色彩,那紅,那粉,那白!“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從一片單調的陣營中脫穎而出——枝頭的笑意,大概早已沉淀在那綠叢的花苞中了,只要春風輕輕一拂,花苞便輕柔地舒展開了,裂成五瓣,掛在含笑的枝頭,迎風傾吐著它的心事。是啊,“枝間新綠一重重,小蕾深藏數點紅,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春風”!
正陶醉間,忽地眼前一亮,好像那灣翻卷的綠海中央突然劃開一道口子,但,是文雅的占領。有那么一瞬,我競覺滿眼都是一團白光,隨之而來的是腦海中的一片空白,或是那么一閃,好似萬丈光芒從云霧身旁盤出,那一刻,好像我已成為一個朝圣者,只覺得有一股力量沖入我的腦海,讓我不由自主地敬畏——繼而那白光中泛出了點點紅暈,花色漸濃,那一波接一波的淺紅中又進出些濃重的艷色,如紅日初出,洋溢著一種妖嬈。“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那綠中攜帶幾點星紅,倒讓我心中一下子涌起些萬丈豪情與一醉方休的沖動來,妙哉!美哉!近乎奇哉!——只是與我見過的花都有些不同:它不如牡丹那樣莊重高雅,但它包含了荷花的一種清新脫俗,還有蘭草的淡雅風情。
一瓣瓣柔軟的桃花,停留在小路兩側,最底層,是更早些時分落下的,已經微微泛黃的殘花敗葉,那一片花海,它的光芒,已蓋過黑暗與痛苦!
和風吹過,閉眼靜立。我聽到了,那花與花之間的私語,那花與花之間的交流,還有那花與花之間的接觸與碰撞。花潮迭起,好似浪起浪涌,我仿佛已置身于藍海之邊,浪打礁石,水擊石岸,自有一番豪情。花潮,一浪緊接一浪,一浪蓋過一浪……只是那花終會落下,那也是它最后的歸宿。那零落了一地的青黃,抑或隱在了那一陣花開花落的輝煌中,一切的一切都將會歸到它起始的地點——經歷了凡塵、鉛華與喧囂,嘩然之后才會明白“化破碎為圓滿,盡繁華而冷清”之理。大徹大悟,那凋零了一地的,又會不會是一顆破碎的心呢?只是一切早成虛無。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人生譬如那一片花海,能在最輝煌之后發覺解脫,在最平淡之中發現嬌艷,那才是人生。
駐足原地,亦可釋然。
水漲,花落,清香余留。
(指導教師:吳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