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04年,在美國圣路易斯世界博覽會上,美國女畫家凱瑟琳·卡爾所繪的慈禧太后畫像引發了人們爭睹中國神秘太后真實風采的熱潮。在這個時候,慈禧正在利用自己的影像發動一場外交運動。這是閆良寬在《慈禧的照片外交》中所寫到的情節。
按照相關描述,在八國聯軍侵華發生后,對相貌頗為自信的慈禧,為了改變外界將自己演繹為落后、兇惡的老太太形象,向各國公使及各國領袖送去了自己的照片,其中包括美國總統羅斯福。這種照片饋贈,是當時的流行風尚,也是慈禧的政治手段。在慈禧看來,肖像畫遠不如照片真實。
慈禧的照片不僅用于國際外交,在國內也用來賞賜大臣,體現其對大清帝國的控制力。按照有關記載,慈禧曾下御旨將自己滿意的照片制成巨照,著上色彩。這樣的照片每幅長75厘米、寬60厘米,拓裱后鑲在長107厘米、寬85厘米的特制雕花金漆大鏡框內,并配制了紫檀木匣盒,長128厘米、寬100厘米、厚20厘米,外加御用明黃色絲繡錦袱。
今天,我們能夠看到慈禧的很多照片,以及圍繞頤和園與各國公使夫人的一場外交。因此,不管《甄嬛傳》如何熱播,我們仍然有足夠的照片直觀感受清代后宮的真實氛圍。歷史在這個時候,不再只是猜想,這就是紀實影像的價值。
回顧歷史,自攝影術被迅速傳播,領袖的照片在全世界成為一種通行語言,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乃至于全人類的共同記憶。只要打開歷史的檔案,一幕幕歷史的重要瞬間會撲面而來——影像一定是記錄歷史的最好的方式之一。
自2008年11月開始,一則“川島芳子詐死,隱居長春30年”的新聞被爆出,隨即電視跟進,網絡傳播,觀眾在一個個真偽難辨的驚人情節前瞠目結舌。然而,質疑者馬上找到了所有故事的最大軟肋——直接證據在哪里?這個時候,要證明你的說法,你需要的是一張照片。
理解了這個故事,下面這張照片的拍賣價值如何判斷也就不難明白了。
2011年秋季,在北京華辰的影像拍賣上,出現了一張肅親王善耆與日本浪人頭目川島浪速的清晰照片。史載,肅親王善耆與川島浪速在旅順成為“莫逆之交”,并將十四格格愛新覺羅·顯玗過繼給川島浪速。此照片正是川島芳子從大清格格到日本間諜過程中的一張佐證。
1839年8月19日,法國政府宣布攝影術誕生。而在170年后的今天,相機正像快餐一樣在全世界泛濫。21世紀之后,人類步入信息時代的標志之一,就是迎來了一個全新的影像時代。
想想你記憶中的影像吧?
芙蓉姐姐——她的躥紅開啟了這個世界的另一種可能性,她借助的就是影像,至于后來的鳳姐、干露露等,理論上講,只是山寨而已。
陳冠希——這是一個網絡泄底的最通俗的例子。“艷照門”的一批影像所牽扯的并不只是一個人,而且代表了網絡泄底中,照片比文字的優越性。有了這個例子,我們終于發現,貪官會因為一張照片會跌倒,一個很小的個體事件會上升為全社會的群體事件,進而引發全社會的反思。
犀利哥——提到紀實攝影,我們頭腦中往往會第一時間浮現出謝海龍的“大眼睛”,希望工程的功德無量讓我們對紀實攝影心生敬畏,實際上,如果你想到犀利哥,你會發現,紀實攝影并不是一個關在象牙塔里的傳說,他離你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2012年6月1日,一則關于照片的新聞感動了無數的人。
一位叫做范治勇的父親在每年的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為自己的女兒拍攝照片,這一過程從女兒4歲一直拍到27歲。2012年5月20日,在女兒婚禮的這一天,這組照片被通過微博上傳。網友對此的評價是:時光流逝,父愛無疆。
而范治勇則說:“當年的一個偶然行為……這一持續了22年的拍攝定點照,竟然感動了中國,中央電視臺也播放了這組照片。”
什么是紀實,什么是攝影,什么是愛,什么是力量……在這樣的故事里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對于紀實攝影,也許資深影像評論家鮑昆所言就是最好的定義:“它不屬于藝術沙龍,而屬于人民群眾”。
當然,在紀實攝影的行列中,專業的攝影人可能會思考得更多,他們深入社會的深度也非常人可比。
近日,廣東由26家媒體聯合發起“外國人在中國”暨“外國人鏡頭里的中國”紀實攝影征稿活動。活動策劃人盧忠光對本次活動也給予厚望,他希望“通過紀實攝影手法,真實記錄外國人在中國的生活、工作、學習”。
這是個比較通俗的題目,而再向前走一步,在藝術追求上走得更遠一點,恐怕就不一定能被普通社會公眾所理解了。
紀實攝影家姜健的作品《場景》在國際上逐漸得到認可,但在國內卻受到很多質疑。有一次在開封交流會上,他給大家展示《場景》。結果,一位影友拍案而起,非常憤怒地說:“姜老師,如果這也是藝術的話,我寧可把相機砸了!你拍的這些東西我們老家有的是,天天見!”
對此,姜健認為,很多人懼怕這種紀實攝影的真實性:“作為一名在農村生活的人,他可能對周圍的東西已經司空見慣,覺得怎么會有人去拍這種東西?但是,他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所有的相機拍下的影像都是由人來控制的,人可以決定把什么樣的東西留下。攝影是通過影像記錄歷史給后人看的,作為攝影家需要站在一個歷史的、人類的高度,明白紀實影像到底是給誰看的。它不僅是在給我們自己看,它要傳播的,它可能要給全人類看,還有可能給外星人看。”
紀實攝影擔負著承載歷史的責任,它不僅包括人的物質生活,也包括人的精神生活。著名紀實攝影家雅各布·A·里斯將這種功能發揮到了極致。
里斯是紐約《論壇報》的警政新聞記者,報道腐敗、丑聞以及紐約下東區貧民生活。他在文字報道毫無效果的情況下,決定使用照相機和當時剛發明的閃光燈粉拍照,以揭露貧民窟和擁擠的合租公寓內的實況。1890年他那本劃時代的《另一半人的生活》出版,書中印著他在下東區拍到的窮苦與污穢,引起了極大的震撼。1902年,《另一半人的生活》姊妹篇《戰勝貧民窟》出版。兩本動人心魄的攝影集,將表面繁榮奢靡的紐約大墻后面那些生活在社會邊緣的窮苦人們,暴露到墻的這邊,引起了整個紐約人的震動,以至于當時的紐約州長不得不親自出面解決這一問題,改造貧民區,為赤貧的孩子們開辦學校,并相應修改了《童工法》。
里斯本人是從丹麥到美國的移民。他和那些生活在貧民窟里的移民同胞的情感使他的鏡頭充滿了悲憤,他有一句直到今天仍為人們記憶的名言:“窮人,他們是命運的犧牲品,而不是這種命運的制造者。”
在內地,紀實攝影也始終伴隨著中國的成長。中國當代紀實攝影風潮可以追溯到1976年北京天安門廣場“四·五運動攝影紀實”。“四·五攝影”的主要特征就是強烈的現實參與感與歷史意識,這種特征經由1979年的北京“四月影會”分化成現實主義追求與形式主義探索兩種。其中現實主義取向的作品以北京李曉斌的《上訪者》(1977年)為代表。
在20世紀80年代末與90年代初,中國紀實攝影漸成規模,之后出現了拍攝希望工程的謝海龍、拍攝精神病院的呂楠、拍攝四川茶館的陳錦、拍攝妓女生活的趙鐵林等一批優秀的紀實攝影師。
《浙江日報》攝影記者徐永輝也是紀實攝影領域中最成功的一個。在剛剛解放的1950年春,他為貧農葉根土一家拍了第一張全家福照片。此后45年來,徐永輝為葉根土一家拍過30多次,記錄下他家45年的變化。葉根土家的變化代表著中國農民的變化,這個變化是活生生的一部歷史,是我國億萬翻身農民走向富裕之路的縮影。
而今,隨著視野與思想的日漸開闊,具有強烈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的紀實攝影家們,正在深入人類的生存實際,以不虛構、不粉飾、不夸張、再現真實的精神,追逐著一個個可以載入史冊的難忘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