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然而,現在卻有人告訴她:你一直愛著的男人就是那個讓你懷孕的男人唉!這種復雜的心情,到底要怎么形容呢?
01喜帖
剛回到辦公室,郭沫沫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竟然成了焦點,各路教師各路偷瞄姿態。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辦公桌上的大紅喜帖上——新郎陳一鳴,新娘周佳琪。
陳一鳴,乃校董的兒子,要錢有錢要相貌有相貌,是郭沫沫的男朋友,準確來說,在昨天他還是她男朋友。
“沫沫……你別太難過啊,有錢人都喜歡始亂終棄的。”隔壁的趙老師痛惜無比地拍了拍郭沫沫的肩膀表示安慰。而此刻,郭沫沫只是木訥地點了點頭,還沒有完全消化了這個讓人措手不及的“喜訊”。她以為,她跟陳一鳴還會有第十三次戀愛。
這種大腦半停歇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午的家長會。
所有家長陸續簽名登記入座。郭沫沫盯著漸漸被黑色墨水寫滿了的登記本,心不在焉。一雙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好看得猶如藝術長廊的藝術品的手出現在視野中,那手輕握著鋼筆,寫下了兩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字。
邢池。
大腦完全罷工,腦海陷入了一片空白。反射性地一抬頭,瘦削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炯炯有神的眼眸深邃不見底,微抿的雙唇薄得無情,無可挑剔的面部輪廓柔和完美。
“好……好久不見。”她真的好想拍死自己!
邢池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收起了鋼筆,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郭沫沫扶額,六年不見,此人還是保持著這種不可一世的姿態嗎?早知如此,她真的不應該熱面貼人家的冷屁股。
沒想到連邢池都已經有孩子了,這么高傲的一個人郭沫沫覺得根本沒有人配得上他,更別說他能看上誰了。哎,想到自己現在還處于單身狀態,她咬牙。她才不要讓邢池當年的話一語成讖!
清了清嗓子,郭沫沫正式進入人民教師的狀態,在講臺對著臺下眾家長滔滔不絕。眼睛忍不住瞄向坐在窗邊的邢池,他正心不在焉地忘向窗外,美好的側臉被夏日的陽光染蒙上了一層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在眼中暈開,暈開。
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竟然濕潤了眼睛,她尷尬地吸了吸鼻子,他卻突然揚起臉,凝視著她,目光咄咄逼人。
總算熬過了家長會,她真的好想第一個沖出教室逃脫某人那玩味疏離的目光,可是,作為班主任,她還是得擠出最燦爛的笑容恭送學生家長離開。
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郭沫沫和邢池,他依在門口,雙手插在褲袋里,目不轉睛地看著埋頭收拾稿件的她。午后的暖陽從碧色的窗戶透入,她嬌小的身體被柔光包裹著,認真專注的側臉讓他一愣。
“郭沫沫。”他叫她的名字,從來都是連名帶姓還略帶些生硬的。
郭沫沫疑惑地抬起頭,一雙澄澈的眼眸蒙了層薄霧,及腰的長發傾瀉,落在胸前,帶著女人與生俱來的嫵媚。
她真的變了好多,不再是那個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大呼小叫窮追猛打的小女生了。邢池微微皺眉。
“一起吃個飯?”他看到她握筆的手頓了頓,才又緩緩開口,“我想談談……關于邢閔杰的事。”
02叔叔
邢池讓郭沫沫選擇就餐的地方,她就挑了離校舍最近的大排檔。
無論是昏暗的燈光還是潮濕的墻角,無論是天花亂墜的蒼蠅蚊子還是人們高盛談話義憤填膺的怒罵,無一不令邢池大少爺頻頻皺眉,但優雅高貴的舉止到哪兒都改變不了。
郭沫沫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能把豬大腸吃得像牛排那么從容淡定優雅高貴。
她原本是想看邢池出洋相以報當年之仇,但現在看來,這么做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
“你這幾年都這么過的?”邢池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不遠處一位穿碎花短袖襯衫長發隨意綰起正在跟魚販討價還價的家庭主婦。
“……”無視他無視他!
邢池本來就是話不多的人,而郭沫沫急著想要遠離這位危險人物,奮力地啃著窩里的東西一言不發,完全忘了跟他出來的初衷。
邢閔杰已經一個多月沒到學校上課了,她有點擔心他。
邢池正想要開口讓郭沫沫吃慢一點不要那么急,手機卻不適時地響了。鈴聲被設置為邢閔杰稚嫩的歌聲,唱的還是《生日歌》,配上邢池那副萬年正經雷打不動的樣子,實在是不搭調。
郭沫沫成功地被洋蔥噎到了。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到底說了些什么,只見邢池的臉色越來越臭,輕放在手上的左手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
他掛了電話,不等郭沫沫反應過來,就放下錢拉著她疾步走出了餐館。他急迫地將她扔進英菲尼迪的副座,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
“你——你發什么神經啊!”郭沫沫感覺到車子在急速前行,窗外的景物刷地后退著。邢池面容緊繃,將油門一踩到底,飛一般的速度,她覺得自己像在坐飛機。
“現在去醫院。”良久,他才開口。
郭沫沫停下了大呼小叫,壓低聲音解釋:“那個……其實發神經是口頭禪,不用到醫院檢查那么嚴重。”
邢池扔給她一個鄙夷的白眼。
等到“飛機”著陸后,邢池的手機已經被闖紅燈的交警信息擠爆了。郭沫沫還沒來得及長噓一口氣,又被某人當拖把一樣直接拖進了醫院,拖到了急救室門口。
急救室的紅燈恰好暗了,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邢閔杰躺在病床上被一堆穿白色長袍的醫生推了出來。
“怎么突然發病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一向冷靜的邢池顯得如此急躁不安,他抿緊了嘴唇,臉上流露出著急的神色。
醫生拍了拍邢池的肩膀:“暫時還不清楚,要等待進一步檢驗。”
邢閔杰患了慢粒性白細胞血病,上個月確診,處于患病初期,通過造血干細胞移植可以痊愈機率很大,但邢家找遍了國內外骨髓庫都沒找到匹配的骨髓。
邢池坐在病床邊沉默不語,郭沫沫戳了戳他的肩膀,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找到的。”
邢池微皺緊鎖,沒有回話。
床上的邢閔杰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床邊的男女,眼珠子轉了轉,甜甜地叫道:“叔叔。郭老師。”
叔叔?
迎上了郭沫沫迷茫的目光,邢池無力地嘆了口氣:“小杰是我姐的兒子,本人至今單身。”
囧,一直都是她想太多了嗎?
03婚禮
陳一鳴的婚禮選在黃道吉日,并在最奢華的香格里拉大酒店舉行。排場之大,場面之轟動,可想而知。
郭沫沫沒舍得花掉一個月的工資買件小禮服,只好翻箱倒柜找出了N年前的小洋裝湊合著穿上。好在身材一直沒怎么變化,所以走在人群中并不顯得太過怪異。
陳一鳴西裝革履,相貌堂堂,身旁的周佳琪高貴大方楚楚可人,兩人男才女貌,羨煞旁人。趙老師仰望著典禮臺上的一對璧人,咬著小手絹淚汪汪地向郭沫沫哭訴:“哎,為什么當初一鳴學長跟你分手的空當我不自告奮勇頂上呢,現在讓外人有機可乘了!”
郭沫沫跟陳一鳴曾經分手了十二次,每一次分手,他都會追求她身邊的同事,但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的身邊。然而這一次,不一樣了。陳一鳴不是跟別人戀愛,而是結婚。
“終于還是放棄了吧。”郭沫沫邊低著頭向自助餐走去,邊搖頭嘆息。
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眼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郭沫沫。”如此生硬的語調,不用抬頭她便知道是誰了。
這場婚禮高手云集,邢池會在場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非常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將她引向自己的身側。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典禮臺上,沒有人注意到她這邊的小波動。
郭沫沫半偎依在邢池的懷里,一顆心跳得失了頻率,像被注射了興奮劑的小倉鼠。
“賞臉跳個舞?”他的嗓音低沉磁感,在她的耳邊縈繞。
悠長舒暢的旋律緩緩響起,一對對男女踱入舞池,翩翩起舞。燈光隨著音樂漸漸變暗,邢池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如夢如幻,那張她曾經朝思暮想的臉近在咫尺,他濕熱的鼻息拂到她的脖子上,酥麻的感覺如電流傳遍全身,她繃緊了脊梁。
“啊……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已經不記得第幾次踩到邢池的腳了,根本不會跳舞的郭沫沫剛剛是被男色誘惑了才進來獻丑的!
男方面不改色,眉頭都不皺一下,專心致志地引導著舞蹈白癡完成了一曲圓舞曲。
一支舞下來,郭沫沫香汗淋漓,扯著邢池的衣袖直喘氣,好像剛跑了幾千米一樣。微濕的劉海貼在額前,帶著幾分小女人的嫵媚誘惑。
他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郭沫沫原本就熱得要命,想也不想就要把衣服還給邢池,那人卻指了指她的胸前。
單薄的洋裝貼在肌膚上,里面的內衣若隱若現。
本想要借題發揮,大罵某人色狼,身邊的人卻紛紛鼓掌,排山倒海的掌聲蓋過了她的聲音,卻沒能蓋過邢池在她耳邊笑意盈盈的呢喃。
就在臺上那對新人在眾人的祝福下甜蜜熱吻時,邢池把頭埋入郭沫沫的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整個世界,瞬間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呼吸近在咫尺,郭沫沫立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04夢境
“邢池,你看看我嘛!”
“阿池,你為什么就不能跟我說一句話呢?我明明在一直跟你說話啊。”
“哎哎,你別走那么快啦,等等我!”
……
從大一開學見到邢池開始,郭沫沫就開始了鍥而不舍地追求生涯。每一天,她都會準時地潛伏在邢池的學校,等他下課,然后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吵個沒玩沒了。以至于學校里的人看到她,都會笑嘻嘻地揶揄:“邢池呢?”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但邢池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對她不理不睬,連拒絕的話都懶得說。
大三那年郭沫沫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富二代瞬間淪為了貧民。她的父親被上級查出貪污和挪用公款,被收監四年并且家產充公。工廠拖欠的工人薪水無力償還,成百上千的工人天天來家里示威,狹小的小平房被涂成了五顏六色,寫滿了“還錢”等字樣。
從來就嬌生慣養的母親受不了這種生活,最終選擇了自殺。那天她安撫下外面的工人,回到小破屋,就看到母親趴在地上,昏迷不醒。母親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送到醫院已經停止了呼吸。
郭沫沫辦理了退學手續,到處尋找工作還債。離開學校的那一天,她跑到了隔壁的航空軍校找邢池。
很久以后,她都會后悔,為什么當初她偏偏要去找他呢?分明知道他厭煩自己,分明知道沒有她他樂得清靜。
那時她聽他說過最長最完整的一句話。
“郭沫沫,你以為我會接受一個犯人的女兒嗎?有其父必有其女,你這種女人只會貽害他人,不會有人接受你的,請你別再來找我了,謝謝!”
郭沫沫知道邢池一定是被她逼急了才會如此不顧形象,可是她無法接受他說她父親的不是。
“啪——”她顫抖地收回手,雙唇被要得死緊,隱約有血的腥味。不等邢池回過神來,她已經撒腿就跑,眼淚不爭氣了溢出了眼眶。
她竟然打了他,打了那個自己愛了三年的男人。其實她郭沫沫也并不是非他不可不是嗎?!
一陣寒風從微敞的窗戶吹進來,郭沫沫打著冷戰從夢中驚醒,汗流浹背,疲憊不堪。
她起身關了窗戶,走到洗手盤不斷地用水沖刷自己的臉。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圈烏黑,蓬頭垢面,加上單薄的白色睡裙,活脫脫一從電視機鉆出來的貞子。
拂開一大串繁重的手鐲手鏈,手腕上道道 傷痕隱約可辨。在得知父親在監獄里心臟病突發逝世后,郭沫沫一度想要自殺,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是陳一鳴救了她。那個她失意時遇上的男人,那個知道她心事的男人。
那晚他把她從浴缸里撈了起來,抱著她心急如焚直沖到醫院,到處找醫生,吵翻了整所醫院。
“誰說你沒有親人了?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難道你就不能為了他好好地活下去嗎?”陳一鳴的話猶在耳邊。
那時的郭沫沫猛然怔住,是的,她一刻也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只是那段歲月潛意識被她藏起來,不敢回憶。
她和陳一鳴無話不講,只是這段感情依然敗在了現實中。
正想著,手機突然響起。郭沫沫還沉醉在回憶中沒有回神,慣性地按了接聽。
“沫……”是陳一鳴。
或許是喝了太多酒了吧,又或許此情此景太令她傷懷了。郭沫沫吸了吸鼻子,沙啞著聲音說:“我餓了……”
三分鐘后,門鈴響起。驚詫地注視著本應該在洞房花燭的人居然出現在眼前,郭沫沫才后知后覺自己的失言。
陳一鳴只著了件單薄的白襯衫,輕車駕熟地走進了廚房,為她煮面條。小時候家里有傭人,后來有陳一鳴這三好男友,練成了郭沫沫不分茶米油鹽的本領。
陳一鳴的手藝一級棒,郭沫沫狼吞虎咽地將面條解決掉,擦了擦嘴,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著嘴。整個過程,陳一鳴都坐在她對面,默默地凝視著他,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我在婚禮上聽別人說你很專一……要不是見證了你那么多次戀愛,我還真會信呢。”
陳一鳴目光一冷,猛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郭沫沫!你可以再沒心沒肺一點!”
摔門的聲音震得她的耳朵嗡嗡回鳴,揉了揉眉頭,郭沫沫爬回被窩,繼續睡覺。
05大款
自古以來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第二天一大早,學校就滿布了某某老師行為不檢點,半夜三更與別人的新婚丈夫私會的謠言。而那個某某老師,很明顯就是在說郭沫沫。
郭沫沫大學還沒畢業,能夠進入這所小學教書完全是因為陳一鳴這位強大的后臺,如今她已經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成了無關緊要的人更甚是第三者,本來就看她不過眼的人立刻蠢蠢欲動,采取行動。
這不,屁股才更碰到椅子,她就被校長叫了過去。
這天的中午,她已經不是一名人民教師了,她成了無業流民。學校以莫須有的理由開除了她。
教師宿舍是住不了了,郭沫沫只好先住在廉價的旅館,再去忙著找房子找工作。
在旅館沒住幾天,邢池竟然找上了門。那天郭沫沫剛從KFC忙碌了一整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旅館,眼睛累得不想睜開,從衣兜里掏出鑰匙憑著感覺開門。
手被人握住,觸感細膩溫暖,她瞇了瞇眼睛。
邢池手心的溫度一點點度過來,融入了她的血液,在心田緩緩流淌。
郭沫沫請邢池進門,用這兒唯一的杯子給他倒了杯水,然后直接將自己拋到床上,全身癱軟。
邢池皺著眉頭環視了這個簡陋的出租房,潮濕壓抑的氣息彌漫,有點小潔癖的他覺得渾身不自在。當年那顆被捧在手心上的明珠,怎么能淪落至此呢?
他暖和的手心覆上郭沫沫的額頭,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不舒服?”
“邢池,我記得我拒絕了你,而且我現在已經不是老師了,沒有義務再去看邢閔杰。”她真的沒有力氣再跟邢池周旋了,她已經好累了,心累身淚,這么多年,其實也足夠了。
婚禮的事仍舊歷歷在目。就像是一個孩子滿心歡喜地盼著一顆糖,別人卻甩了她一巴掌,等她長大了已經能夠抵擋糖果的誘惑了,別人偏偏塞給她滿懷。
郭沫沫不喜歡這種感覺。
“義務?郭沫沫,你不應該把他當成是一份責任。”
郭沫沫把頭埋進被子里,不想再答理此人。他卻一把揪起她,把她攬入懷里。屬于男人溫暖清冽的氣息猶如天羅地網,纏得她透不過氣。她的頭枕著他的大腿,他的手環著她的腰,姿勢極盡曖昧。
邢池的俊臉伸手可觸,不容忽視。
“為什么辭職?”邢池的呼吸拂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頰浮起了兩抹令人心醉的紅霞。
她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是我被辭了……哎,說我傍大款,坐英菲尼迪,對學校影響不好。”郭沫沫說著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她受不了那熾熱的探尋的目光。
“需要我幫你去解釋嗎?你已經拒絕了那位大款。”無奈的輕笑聲隱約可聞,他的眼眉微微上挑。
他的胸膛起伏,郭沫沫的心被震得癢癢的,好吧,她認命了。
她雙手攀上了邢池的背,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嘀咕:“可是我現在有點后悔了,怎么辦?”
“嗯……大款隨時歡迎你覺悟。”
07陪伴
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精致的小書屋,郭沫沫仍會覺得不可思議——她跟邢池在一起了!
“喜歡嗎?”邢池微笑著揉了揉郭沫沫的長發。
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他幫她找房子,幫她建了這間小書屋,跟她出雙入對,做所有情侶們都會做的那些事兒,他待她,是意想不到的溫柔。仿佛在做一個甜蜜幸福的夢,六年前的夢,她沉溺其中不愿醒來。
“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這些年她從不虧欠別人的一分一毫,之前幾百號人的工資,她拼死拼活甚至出賣了自己也給還上了。
邢池聳了聳肩,牽住了她的手。
兩人按時前往邢閔杰所在的醫院,剛踏入病房的門,就見一位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奶奶輕啜一杯龍井茶,與孩子有說有笑。
“奶奶。”邢池松開了郭沫沫的手,有種落寞的情緒爬上了心頭。
老奶奶的目光越過邢池落到了郭沫沫身上,眸光流轉,暗涌奔流。
那目光太復雜,郭沫沫琢磨不透,咽了咽唾沫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奶奶好。”
老奶奶禮貌地點了點頭,并瞄了眼邢池示意他過去。邢家三輩人聚在一起,郭沫沫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一扭頭卻撞上了一個人,她的額頭恰好撞到了那人結實的胸膛,硌得發疼。
“沫,你怎么在這兒?”人生無處不相逢,撞得人正是陳一鳴。
她撇開臉避開他深沉的目光,尷尬不已:“呃……”
陳一鳴掃了病房門上的名字,了然。
他無可奈何地嘆息,良久才說:“離邢池遠點,他不適合你。”
他語重心長的口吻讓郭沫沫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母親跟她說的話——“沫沫,聽媽媽的話,離邢家的人遠點。”
“陳一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郭沫沫警惕地盯著他的臉,企圖在那兒看出些什么,最終徒然。
正當郭沫沫黯然的低下頭,忽然感覺自己的腰被人側摟住了,她回頭,是邢池站在了她的身旁,瞇起眼睛打量著陳一鳴,手上的力度更重,仿佛在宣告他的所有權。
陳一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郭沫沫已經被邢池半強制地摟著回了病房。
病房里老奶奶離開了,邢閔杰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屏幕,一點也沒察覺到玄關狹窄的角落正春光旖旎。
邢池將郭沫沫抵在在墻角,禁錮在自己的臂彎間,一個傾身,吻上了她微微上翹的嫩唇,惡質地輕輕咬了咬。
全是邢池的氣息,她接受著他靈活如小蛇般的舌頭的一次次進攻,呼吸都快被奪走了。她摟著他的頸脖,艱難地回應著他的纏綿。
末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哀怨地呢喃:“郭沫沫啊,我竟然吃醋了……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她的嘴角忍不住揚起,幸福地笑了。一切都如此來之不易。
六年里,她每天都會在網上搜索關于邢池的事情。六年了,這種習慣仿佛根深蒂固,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喜歡他愛著他,也成了習慣。不是沒有因為陳一鳴的舉動而動心,但那只是感動,遠遠不夠。
08機場
然而故事永遠不會風平浪靜。
因為邢閔杰患病了,邢池口中的小杰的母親邢溪,也就是邢池的姐姐要回國了,邢池拉上郭沫沫去接機。
郭沫沫對這位母親很是好奇,但是邢池卻不予多說。
到了機場卻發現飛機晚點,兩人只好百無聊奈地在機場游蕩。機場里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咦?阿池,沒在軍隊?”一位提著旅行箱剛從飛機下來的空姐在他們身邊經過時頓住了腳步。
邢池一如既往地高傲,拉著郭沫沫離開,壓根兒沒答理美麗的空姐。
空姐卻鍥而不舍地跟了上來:“阿池,女朋友嗎?怎么都不介紹一下呢?哎,好像你交的女朋友都有那么幾個共同點哦。”
他交很多女朋友嗎?郭沫沫停在了原地,目光迷茫。
邢池將郭沫沫拉到身后,抿著嘴打量著身材高挑空姐,淡淡開口:“巧合。”
“呵。”空姐聳聳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然后走開了。
隨后邢池接了個電話,他將郭沫沫安置在候機室,讓她在這兒等他,他很快回來。
冰涼的椅子,她坐如針氈。
大廳里的播音員播報了邢溪所乘的飛機到站的消息,還是沒見著邢池身影,郭沫沫按捺不住煩躁的心,起身去找他。
偌大的飛機場,人來人往,她在人群中奔跑,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映入眼中的是一對倩影,在機場正中央的柱子旁若無旁人地親吻,那來去匆匆的行人成了背景,廣播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她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上,濕潤了眼眶。
郭沫沫不由得苦笑。怎么她遇到的,全都是爛桃花呢?
而機場的另一邊,剛下飛機的邢溪正在炸毛,說好來接機的弟弟邢池此刻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邢池,不是說要跟杰杰的媽媽一起來接我的嗎?怎么現在還沒到啊?實在是太胡鬧了!”邢溪在手機那頭咆哮。邢池無力扶額,他正在心急如焚地到處找郭沫沫。
剛剛他接到電話,之前的女朋友秦沁焦急地說她在機場需要他的幫助,等見到他卻突然踮起腳吻他,他就覺得很奇怪了,而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那丫頭是在報復他吧。分明知道他一直要的都是那個郭沫沫,偏偏又要在那個人面前上演這么一出。
“出了點狀況,你先回大宅吧。”邢池無力地對電話講道,太陽穴突突地跳。找遍了整個機場都不見郭沫沫的蹤影,手機關機,家里沒人在,郭沫沫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沒了蹤跡。
直到晚上按時到醫院陪邢閔杰,看到病床前睡著的熟悉的身影,邢池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是回到地面了。
那娃一見到他,歡快了向他招手。
“叔叔,你是不是惹老師生氣啦?老師剛剛一直盯著我發呆,現在氣得睡著了。”小鬼手舞足蹈指了指趴在床沿的郭沫沫,小聲說道。
邢池叮囑了邢閔杰幾句后,將熟睡的郭沫沫抱出了病房。她輕得讓他心慌,單薄的身子瘦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窩在他的懷里。
他知道她醒了。
等了仿佛一個世紀,郭沫沫地咳了幾聲,淡淡道:“閔杰是我的兒子對吧?你來找我,都是為了他。”
今天下午,當她魂不守舍地走出了飛機場時,接到了陳一鳴的電話,他告訴她,邢池就是當年那個出錢讓她生孩子男人,而邢閔杰是她懷胎八個月差點難產的孩子。
當年郭沫沫欠人家一身債,無依無靠,有個還算熟悉的朋友找到了她,跟她說有人愿意花重金找她幫忙生孩子。
雖然難以理解,但那男人出手闊綽,一下子就付了她五十萬的訂金。左右為難,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
那段時間,她每晚都會被帶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等著那個陌生的男人。男人不接受人工受孕,她只得躺在床上交付自己。
看不到樣子,聽不見聲音,那個人除了給了她一個新的生命,其他為零。
然而,現在卻有人告訴她:你一直愛著的男人就是那個讓你懷孕的男人唉!
這種復雜的心情,到底要怎么形容呢?
09承歡
邢池的奶奶邀請郭沫沫到大宅吃晚餐。郭沫沫坐立不安,邢池溫柔地抱著她安慰,他說,不是還有我嘛。
心,如此容易就被平復了下來。
她跟邢池之間到底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都不重要了。她只要知道,現在的他心里有她的位置,便也足夠了。
她愛他,變得如此卑微。
邢溪的大嗓門郭沫沫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了,人未到聲先到——“真要看看何許人也讓我弟弟魂不守舍了那么多年,每次奶奶催他找女朋友,帶回家的都有共性。”
“什么共性?”郭沫沫側著眼瞄了瞄神清氣爽的某人。
邢池笑了笑,沒回答。
飯后,邢奶奶把郭沫沫叫到書房,她求救地眨巴著眼睛看著邢池,那家伙卻早就趁機溜得遠遠的,背對著她聽邢溪扯淡。
寂靜的書房,隱約聽到老奶奶沉重的呼吸聲。
邢奶奶雙手裹著郭沫沫的手,眉頭間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孩子啊,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郭沫沫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雖然知道將事情挖出來也許會應該你跟小池的感情,但我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日后后悔……”邢奶奶嘆了口氣,徐徐道來,“六年前你父親的事,是小池舉報的,他瞞著我們一直收集那些資料。我有個大兒子,也就是小池的伯父,從小就灌輸小池一些偏激的思想,他跟小池說小池的父親是被你父親害死的,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場意外。”
當年郭沫沫的父親和邢池的父親是戰友,出生入死,然而有次任性任務,回來的只有郭父,邢父死在了敵人的子彈雨中。
血液一點點凝結,手腳漸漸冰冷,雖然已時隔多年,聽到這個真相,郭沫沫還是不敢相信。
為什么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是千絲萬縷的恩怨呢?
從書房出來,呆滯的郭沫沫就被人一把拉到了隔壁的房間,還沒反應過來,漫長的法式深吻已經讓她暈頭轉向了。
“別鬧了,邢池。”她在他懷中不安分地掙扎。
“你是問我都有什么共性嗎?嗯……同樣的眉,同樣的眼,同樣唇……后來我發現,無論再怎樣相像,都不是你……”他邊說,還邊用唇描繪著她的五官,濕熱的吻侵襲著她的心,天平搖擺的兩端,始終還是向著邢池傾斜。
“我承認找你是為了小杰,親兄妹的骨髓配型成功率很大,所以我就想找到你為小杰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來救他,但一見到你,一切都變得讓我無法控制,沫沫,我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邢池挫敗地在我的發間埋首,有濕熱的液體滴落到肌膚上,郭沫沫麻木的心動了動。
“邢池,我會救小杰的。”她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無緣,何須誓言?
10離開
一年后,邢家多了一位新成員,小杰有了個妹妹,邢池為她取名,邢暮緗。
暮緗,木香,花語是義無反顧的固執,等你回頭。
邢家人開始圍著這個小生命打轉,她的降生,讓邢閔杰的病情看到了希望。
另一邊,邢溪為郭沫沫安排了德國的一所大學,調理好身子后郭沫沫就要離開這里,離開邢池了。
郭沫沫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邢池了,他只申請到半年的假期,半年一過,就要回軍隊訓練新人,偶爾還要駕機外出巡邏。
她雖然口上不承認,但心里還是希望能在離開的時候再見他一面的。也許,是最后一面了吧。
臨走的前一晚,郭沫沫回邢家大宅收拾行李,突然被人從身后擁住,她整個人被禁錮在了那人的胸前,熟悉的氣息逼近,她瞇起了眼睛。
“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或許我們就再也不可能了。”他的聲音疲憊,脆弱得不堪一擊。
從來高傲的他何時如此低緘過?郭沫沫,你真的能夠離開眼前這個令你魂牽夢縈,讓你牽腸掛肚的男人嗎?
答案顯而易見。
“邢池,如果小杰的手術成功了,那我們就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