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信經商是防范法律風險的基礎

【案情簡介】

黃新與黃強系兩兄弟，弟弟黃強來滬拼搏多年，終于有了自己的A投資公司，并擔任公司法定代表人。公司聘請黃強的哥哥黃新任項目經理。恰逢虹橋樞紐工程動遷，A公司得到動遷補償款項5800萬元。然而經公安機關偵查后，認為A公司通過變造《中華人民共和國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和金額達人民幣9000余萬元的增值稅專用發票和商業統一發票，以此為據與拆遷實施單位簽訂《有證非居住房屋拆遷補償協議書》，騙取國家拆遷補償費用計3000余萬元。嗣后，黃強、黃新作為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直接責任人員，涉嫌犯合同詐騙罪被羈押在看守所，旋即被刑事拘留、逮捕。

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作為控訴方，代表國家，向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指控被告人黃強、黃新的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之規定，應以合同詐騙罪追究刑事責任，且數額特別巨大。并認定黃強系主犯，黃新系從犯。

黃新的家人聞訊后感到事態嚴重，焦急萬分，急欲聘請以經濟、金融、職務類法律風險防范見長的律師擔任黃新的辯護人。筆者接受委托后，在審查起訴階段，通過查閱卷宗材料、多次會見犯罪嫌疑人黃新，對案情有了深入了解，并聘請法學專家召開疑難案件研討會，對案情進行研討論證后，作出書面論證意見，交給承辦檢察院。筆者又與公訴人交換了律師意見，控辯雙方對于犯罪嫌疑人黃新的行為性質達成基本一致的認識。

不久后，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指派三名資深法官組成合議庭審理此案。隨著審判長法槌敲響，被告被法警帶入法庭，法庭審理開始。檢察官當庭向被告訊問，又經過厚厚的幾摞證據出示質證，在審判長主持下，法庭審理有條不紊順利進行。法庭辯論開始后，針對檢察官的指控，辯護律師提出以下辯護意見：

1、A投資公司系依法核準登記設立，公司非法獲得動遷補償款項的行為屬單位犯罪。按補償協議所得款項均歸屬該公司所有，被告人黃新沒有分到任何款項，體現了利益歸屬的團隊性。根據我國刑法第31條之規定，單位犯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判處刑罰。被告人黃新作為直接責任人員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

2、被告人黃新在本合同詐騙案中犯罪情節較輕，依法應認定為從犯。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印發《全國法院審理金融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的通知”的規定：“應當注意的是，在單位犯罪中，對于受單位領導指派或奉命而參與實施了一定犯罪行為的人員，一般不宜作為直接責任人員追究刑事責任。對單位犯罪中的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應根據其在單位犯罪中的地位、作用和犯罪情節，分別處以相應的刑罰。”對于被告人黃新作為直接責任人員被追究刑事責任應區別于直接負責主管人員，以體現刑法的謙抑性原則。

3、被告人黃新沒有犯罪前科，有認罪悔罪的具體表現，且贓款已全部追回，減少了社會危害性，具有法定和酌定從輕處罰情節。被告人黃新在最后陳述時，向法庭表示愿認罪悔罪，痛改前非，請法庭給他早日回歸社會的機會。

在歸納總結時，辯護律師提出：請法院能夠綜合考慮本案事實，被告人黃新具有法定、酌定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的情節，順應刑罰的輕緩化趨勢，對被告人黃新減輕處罰并依據我國《刑法》第72條關于：對于被判處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根據犯罪分子的犯罪情節和悔罪表現，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刑法修正案八進行了修改），可以宣告緩刑之規定，對被告人黃新作出宣告緩刑或依法作出免除處罰的公正判決。

法院經過認真評議后，采納了筆者關于黃新的行為屬單位犯罪、系從犯、且認罪態度良好、適用緩刑的辯護意見，最終宣判：

一、被告單位A投資公司犯合同詐騙罪，判處罰金人民幣五十萬元。

二、被告人黃強犯合同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剝奪政治權利三年，并處罰金人民幣十萬元。

三、被告人黃新犯合同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并處罰金人民幣五萬元。

……

被告人黃新當庭釋放。

【律師點評】

作為黃新的辯護律師，筆者深為這兩兄弟感到惋惜，作為外來務工人員，打拼到擁有自己的公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創業容易守業難，一念之差，往往是無可挽回的后果。

從本案來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合同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數額較大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同時，根據司法實踐一般做法，個人詐騙數額在20萬元以上，單位詐騙數額在100萬元以上，屬于“數額特別巨大”。

黃新能判緩刑是幸運的，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拼搏，當今社會是信息時代，發展的步伐日新月異，十年的脫節幾乎是難以挽回的。面對錯誤，兩兄弟又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在心存僥幸而以合同詐騙的方式騙取動遷補償款的教訓之上，弟弟黃強依然想僥幸逃脫法律的懲罰，拒不認罪，最終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哥哥黃新深深悔過，根據我國《刑法》罪刑法定、罪責刑相適應的基本原則，以及刑法的謙抑性原則，樹立刑法的有限性、刑法的迫不得已性和刑法的寬容性的觀念，法院最終做出公平、公正的判決，判處黃新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并當庭釋放。相信重回社會的黃新，會更珍惜來之不易的人生。

此案也應給廣大企業家以警示與啟發，認識到增強法治觀念與誠信做人、誠信經商的重要性，主要是：

一、依法治企，防范法律風險是企業立業之本。

在現代經濟社會中，法律風險防范十分重要。遵紀守法是每個公民的職責，依法辦事、有法必依是正道。學法、懂法、用法才能順應時代需求。假設黃強、黃新兩兄弟能依法辦事、依法經商并恪守誠信，相信他們的前途光明而美好。對于企業家來說，增強法治意識不僅僅是避免自身誤入歧途，市場經濟實質上就是法制經濟，樹立良好的法律意識，依法規范企業行為，使企業發展步入法制化軌道，才能有效規避法律風險，真正維護企業自身的合法權益，并使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不斷發展壯大。隨著越來越多的企業家重視依法治企，法律服務的需求也日益增多，通過聘請專業的律師事務所擔任法律顧問，為企業保駕護航，不僅僅能在事發之后補救損失，更能在第一時間遏制風險，避免悲劇的發生。

二、誠信經營，恪守道德規范是企業發展之本。

對個人而言，誠信是立足于社會的通行證，是生存和發展的重要條件，也是做人的基本準則。對企業而言，誠信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基石，是企業獲得最大利潤的基礎。企業凝聚力是企業生命力和企業活力的重要標志，而企業誠信則是增強企業凝聚力的源泉。一方面，誠信作為企業文化的核心價值觀，能夠把企業在長期奮斗中形成的優良品質、頑強作風挖掘和提煉出來，成為大家認同和遵從的價值規范，有助于把各級員工對企業的樸素情感升華為強烈的責任心和自豪感，把敬業愛崗的自發意識轉化為員工的自覺行動，使每位個體的積極性凝聚為一個整體，從而增強企業的生命力和活力。另一方面，企業對外誠實守信，就能形成巨大的吸引力從而不斷贏得創業和發展的機遇，信譽度就會不斷提高。企業的生存與發展是以經濟利益的最大化為目標，而真正持久的經濟效益來自于誠信經營。

(作者系上海李小華律師事務所主任、高級律師、黃浦區人民政府法律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