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好年華

什么是中式鄉村風？作為中國人，想來許多人也陌生了。我們的居室風格被北歐風、美式鄉村、韓式田園、日式和風影響著，漸漸忘記了本屬于我們民族的最質樸也最有氣質的靈魂。在太行山下，在許村，藝術家渠巖，用一棟老建筑改造出了純正的中式鄉村風格之家。

被時光浸染的中式鄉村

走進許村，轉過掉了一半字跡的“雙陽酒館”，來到一棟加了玻璃罩的老民居前。原本很難聯系到一起的青磚、白墻、玻璃房竟十分融洽，藍天白云下，更添了一份別樣的情趣。

玻璃房旁是民居的大門，兩扇對開的木門拉開記憶的閘門。走進去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不規則石板鋪就的地面，小花小草從縫隙中探出頭來；兩塊石頭上搭一張不修邊幅的石板，就是茶幾；四個略有損壞的雕花石樁做凳子，旁邊一株綠植開著簇簇白色小花。

這里是藝術家渠巖的家兼工作室，單看這個院子，便能體會到幾分渠巖的欣喜。在這個老民居不斷拆遷與被拆遷的年代，這樣一個好去處，還能有多少？

房屋外觀深灰，是青磚經過歲月洗禮的顏色。邁步室內，屋頂是傳統的斜式屋頂和房梁，每一塊瓦片都有煙熏火燎的痕跡。放眼望去，簡單的黑、白、灰，給人以樸素練達的感覺，大面積的留白既強調著居室內部的現代氣息，也符合設計者本人的職業身份。

透過大面積的落地玻璃，鄉村美景盡收眼底，遠處，是綠意盎然的太行山脈。傍晚，泡一壺清茶，曬著懶洋洋的落日余光，可盡情享受鄉村的美好。

這就是渠巖打造的中式鄉村風格：樸素、簡約、自然，有時光漫過的痕跡。盡管引入現代家居理念，但鄉村民居的氣息被完整保留，中式“留白”美學貫穿始終。在他看來，中式鄉村就是有外在的保留與堅守，也有內在的改變與進化，并不一味守舊。

當古老民居遇上現代生活

2007年，渠巖因采風來到許村，這里的唐槐、老街、官房院、古戲臺、石牌坊，剪窗花、刺鞋墊、放架火、點豆腐……這些靈動的、活著的歷史文化深深地震撼著他。一年后，他義無反顧地來到這里，開始古村落拯救，并買下一個破舊老房，作為家和工作室。

原本是一幢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按照正常軌跡，它的命運應該是自然坍塌或者拆掉新建。幸運的是，它遇到了渠巖。然而，要把鄉村舊民居改造成適宜居住的現代居室，并非易事。

傳統舊民居和現代新居室，似乎并不搭邊。但對于渠巖來說，傳統與現代，新與舊，是可以完美融合的。“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我不配做舊民居改造。”工作區、客廳、臥室、衛生間、廚房……一幢現代居室需要的一切，這里都有，并被合理分區。

“老房的布局都比較簡單，這就需要打通、重砌一些墻面。”原本酒吧與廚房間有一片空地，渠巖砌墻將它們連起來，蓋上一個玻璃頂，鋪上當地盛產的草簾，再將沙發安置在刷了清水漆的青磚墻下，放上兩把正宗的山西官帽椅，就是一個小巧別致的客廳。白天，陽光透過草簾的縫隙灑下點點光斑，夜晚，還能躺在沙發上數星星，無比浪漫。舊民居最令人頭疼的恐怕還要數下水問題。“事實上處理起來沒有那么難。”渠巖笑，他請專業人士做下水，結果出乎意料，無論費用還是難度都沒有想象中大，只需安裝幾條管道、修建一個簡單化糞池即可。受他的影響，許村大部分農家樂紛紛效仿。

和風細雨點點滴滴

用最先進的藝術觀念來改造房子，絕不能暴風驟雨般一蹴而就。在這背后，需要一份對精致細節的追求，大到整體結構改造、費用規劃，小到建材選擇、物件布置，都不能有絲毫懈怠，就像春雨，需一點一滴地浸潤。

為尋找舒適私密的休息空間，渠巖新搭了一個閣樓，但閣樓層高偏低，站起來就能摸著屋頂。為此，他將地板、墻面、房梁、瓦片全部刷成白色，舒適的白色床墊隨意丟在地板上，搭上兩個老式木箱，原本壓抑的閣樓瞬間有了靈氣。而樓下，則修建了干濕分區的衛生間，主客兩相便。

對外的酒吧，高大的屋梁裝上兩盞水晶燈，更顯敞亮開闊。將一整面墻刷成大氣的朱紅，層層玻璃酒架擱上各種酒、酒具。鏡面吧臺、現代吧桌、絢爛的燈光，透露著絕對的現代感，但拐角處，悄然放著兩個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舊木桌。純白素雅的會議室可容納五十余人，保留了舊居圓木柱，依勢砌了兩面紅磚墻，打破單調的氛圍。

改造一套老房，其成本并不比新建一棟樓房便宜。“如果老房子都拆除了，我們國家還剩下什么？”渠巖憂心忡忡，這也是他來到許村，改造老房的目的。“這個家和工作室，除了自用，也是做一個示范，告訴在鄉村生活的人，在老房子里，一樣能享受到舒適與幸福，甚至更美好。”

既然是老房改造，那就不能破壞，要修舊如舊。轱轆水井要保留，青磚房梁要保留，一磚一瓦，均取材當地，諸如當地特有紫紅色石板做屋頂，紅磚砌墻等。如此，房屋仍是古老家園的特征，又最大程度地降低了改造成本。

渠巖最得意的改造是書桌，他在村里找了兩個廢棄的瓦缸，收拾干凈后，直接搬進書房，架一塊鋼化玻璃，便是獨一無二的書桌。如此信手拈來的東西還不少，院子里的石凳，無處不在的舊家居，大多是撿來的“廢品”。

對于那些曾經的存在，渠巖心存敬畏，也因為這份敬畏，我們感受到這幢房子所傳遞的獨特氣質。

當渠巖的家完工后，不少村民前來參觀，有兩個村民看完后，悄悄拉他到一邊詢問：“我能不能在你的閣樓臥室里睡上一晚？”因為這句話，渠巖格外欣慰。作為一個舊民居改造設計者，還有什么比村民參觀后便有了居住的遐想，更能讓人有成就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