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開朗基羅居然也“涉黃”

在全球化時代，中國似乎依然是個道德的國度——很多人認為道德高于一切，但麻煩的是，我們并不清楚道德的邊界，道德審查的權力因而也往往越界恣行。

沒想到，在中國，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塑居然也“涉黃”了。

7月9日是國家博物館建館一百年紀念日。為此，國博推出了意大利文藝復興名家名作展。9日中午11點49分，央視新聞頻道新聞直播間的新聞報道播出時，現場展出的米開朗琪羅著名雕像“大衛?阿波羅”生殖器部位被打上馬賽克。此后央視復播的新聞卻去掉了馬賽克。對此，意大利駐華大使館新聞官表示，央視或是為保護最敏感的觀眾群體，可以理解。

央視給大衛雕塑打馬賽克，混淆了藝術和色情的區別，很可笑，引發網絡輿論狂歡。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如此，很多人仍然認為，應該給大衛雕塑打馬賽克，央視的馬賽克打得好，打得妙。

認為大衛雕塑有傷風化的，央視不是第一個公共機構。據報道，1994年，香港淫褻物品審裁處把大衛雕塑評為不雅，理由是該雕像裸露男性性器官。此評審引起社會輿論強烈抨擊。此事最后鬧到香港最高法院。最后，法院推翻有關裁決，而法官判詞中亦表明任何有理智者都不會將大衛像視為不雅。

我們無權強制別人認同某種價值觀，然而，這些與主流輿論相左的聲音，卻也不容忽視。香港淫穢物品審裁處將大衛雕塑評為不雅，央視給大衛雕塑打上馬賽克，并非偶然。香港淫穢物品審裁處當然是一切色情的“天敵”，而央視也曾以反對“低俗”為道德之高標。大衛的那話兒，自然逃不過這二者的“法眼”。

當然，這兩件事也都是中國人干的。所以，往深了說，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明歷史大碰撞的延續。一百年來，西方人體藝術和中國人傳統道德觀念之間的文化摩擦事件，也不是一會了。

在民國時期，劉海粟的裸體模特兒風波居然長達十余年。1924年，劉海粟的學生饒桂舉在江西舉行繪畫展覽，陳列了幾張人體素描，卻遭到江西警察廳的取締查封。1926年4月15日，軍閥又欲查禁模特兒，并揚言要封閉美專，且見于報載，大字標題寫著“上海縣長危道豐嚴禁美專裸體畫”。

相對于民國軍閥的蠻橫，現在的一些道德衛道士顯然文明了許多。最多也就是只敢給大衛雕塑打上幾個馬賽克。其底線已經從見不得全裸，到了臍下三寸。而公眾對待此事的態度，也發生了逆轉，看笑話的還是占了大多數。

這些事件之所以會發生，正在于一直到現在，很多人認為道德高于一切，卻又不清楚道德的邊界，道德審查的權力因而也往往越界恣行。盡管，在米開朗基羅大衛雕塑一事上，很多人會嘲笑央視做法的荒唐，可是，到了其他的事情上，或許就未必會繼續堅持自己的立場。

前段時間，上海地鐵二運發微博指責女乘客著裝暴露。有女性就打出“我可以騷，你不能擾”的標語進行抗議。結果，公共輿論分為幾乎勢均力敵的兩大陣營。一派認為穿著是個人的自由，只要不違法，別人無權干涉；一派則主張公共道德由于個人權利，在公共場合“你不能騷”。倘若后者多堅持自己的立場半個多月，或許，在大衛雕塑打馬賽克一事上，央視就不會在公共輿論空間中，顯得這般弱勢。

其實如果堅持認為道德至上，那么，公共道德當然要優先于個人穿衣打扮的權利，當然要優先于藝術，即便是米開朗基羅的傳世之作，也不能赤裸裸地面對公眾。這或許正是央視乃至很多人的邏輯。

時下當然要講道德，要搞重建，要反低俗，可這并不是說，道德可以壓倒一切，不尊重文明和個人的權利。女孩子穿得性感一些沒有什么，不給大衛雕塑打馬賽克也沒有什么。有些道德衛道士大可不必格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