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蹄廳長”繼續愛中醫

最近，由“任督二脈”引發的風波再次把劉維忠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各種批評、甚至諷刺鋪天蓋地而來。這樣的指摘對劉維忠來說，并不陌生。開通微博以來的一年間，他不止一次地走紅。

如果把貼在這個衛生廳長身上的網絡標簽一一列舉，會冗長得讓人失去耐心。諸如“中醫廳長”、“豬蹄廳長”、“微博問診廳長”、“五行廳長”等等……這一次，恐怕又會多一個“武俠廳長”的封號。

“任督二脈”風波

2012年5月12日至20日，甘肅省醫務人員真氣運行學骨干培訓班在武山礦泉療養院成功舉辦。甘肅省衛生廳廳長劉維忠出席了培訓班結業儀式并作了講話。9家省級醫院和各市州人民醫院、中醫院等機構的領導及醫務人員共47人參加了培訓。

劉維忠表示，真氣運行學是李少波教授繼承和發展中醫醫學寶庫精髓——吐納導引術所創立的養生保健方法，該法被傳播應用五十多年，深受海內外人士的歡迎。他要求各醫院積極組織醫務人員進行培訓學習，熟練掌握，應用到臨床實踐之中。

來自甘肅省衛生廳網站的題為《甘肅省醫務人員真氣運行學骨干培訓班在武山礦泉療養院成功舉辦》的消息，由“甘肅省衛生廳喬建安”在其微博上發布，一石激起千層浪，迅速引來網友質疑。

2012年5月23日晚，劉維忠在微博上回應質疑：“非常理解大家對于通過練習真氣運行學打通‘任督二脈’的質疑，因為我們從小都看過很多武俠小說，武俠影視作品，在武俠小說的誤導下，我們認為打通任督二脈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

劉維忠稱，從中醫上講，打通任督二脈只是讓氣血更加通暢、身體更健康而已，并不是什么武功絕學。劉維忠還表示，“如果您認為打通任督二脈就可以飛檐走壁，開碑碎石，天下無敵，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劉維忠，在外界看來充滿荒誕。部分中醫和西醫認為，以此治病救人沒有科學依據，大多數人稱其“荒謬”，一些醫生甚至還質疑劉的專業背景及科學素養。

在質疑聲紛至沓來之時，劉維忠通過微博，再表支持真氣運行學在甘肅全省推廣的決心。他甚至愿意犧牲自己的政治前途，換來甘肅中醫的發展和患者受益。他還稱，沒必要爭執任督二脈的打通標準。

傳統媒體也加入質疑陣營，他們稱，這種將政府信譽、官員威望與商業項目捆綁的做法，實質上變成了養生項目忽悠民眾的“硬廣告”。質疑聲甚至直指這種角色錯亂背后，是否存在某種利益輸送關系。

微博問診

2011年10月18日，廣東佛山“小悅悅事件”發生后，在小悅悅還昏迷不醒時，有人在微博上問劉維忠，可否嘗試中藥醫治。劉維忠在微博上回復，“通過胃管灌點豬蹄煮的湯和中藥，再灌點黃芪水，會有效果。我們用這個方法救了不少人了。”

由于劉一直非常肯定豬蹄的輔助治療作用，在微博上大力推廣“豬蹄食療”，“豬蹄廳長”的稱謂由此而來。對此，劉維忠表示，“是有些人在罵我，這些人不懂，但百姓和網民并不這么看。”

在2011年5月之前，劉維忠還不知道什么是微博。甘肅省新聞辦的一個朋友向劉維忠建議：你不是重視中醫嗎，可以開個微博來宣傳中醫。劉維忠接受了建議，并且由此一發不可收地成了“微博控”。

2011年7月31日，劉維忠向外界發布消息：甘肅衛生廳決定把在騰訊和新浪網開微博作為中醫師帶徒考核內容，1000名被遴選出的中醫師傅每人建兩個微博，由3個徒弟維護，群眾提的醫療問題由徒弟整理后請師傅回答，每人每年必須接受咨詢100人次。衛生廳在媒體發布這2000多個名稱。同時，建立3000個西醫微博，回答患者提問。

有人激賞這是“中醫利用新媒體的一次革命”。也有不少人質疑，這“又是一個淘政績、不考慮實際情況的決定！微博140字能把病情說清楚嗎？出現問題誰負責？”“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強制執行就不人道了，而且存在醫療糾紛隱患。”

不管爭議如何，從早上6點到晚上24點，都能在微博上看到劉維忠的身影。內容大多與中醫有關，主要“收集、整理、驗證、推廣中醫民間單驗方和中醫藥民間技術，為患者服務”。兩個微博自開通至今，平均每天發布近二十條。武漢大學推出的2011年第二季度網絡輿情和微博問政報告顯示，他以超多的粉絲躋身全國政務人員微博十強。

“杏林覓寶”活動就是這樣從網絡走向前臺的。

有網友給甘肅支招，在全國范圍發起“杏林覓寶”活動，召集全國中醫到甘肅來。他采納了建議。很快，甘肅正式開展“杏林覓寶”活動，面向全社會發掘中醫古籍古方、民間單驗方和中醫藥診療技術、方法，號召全國有一技之長的中醫執業醫師來甘肅短期執業。

有網友建議吸收一批外國學員來甘肅學中醫。他也覺得這個建議好，“外國人學中醫，回去就要開中藥，這就把甘肅中藥的出口也帶動了，甘肅的經濟就上去了。”

這個很少拒絕“新鮮事物”的官員很快適應了網絡這個虛擬社會的規則。他會把自己的工作意圖曬在微博上，征詢網民的意見。遇到好的想法，會激動地回復“好點子，馬上辦”，也坦然地接受網友“拍磚”。

良苦用心

2009年，劉維忠在甘肅省衛生系統推動“西學中”活動 ，硬性規定西醫醫生研習中醫醫術：“西醫人員晉升高級職稱，《中醫學》考試必須合格。脫產學3個月以上中醫的西醫人員，可提前一年晉升上一級職稱。”

該方案在甘肅引發軒然大波，有西醫大夫直接向省領導告劉維忠的“惡狀”，經省委書記、省長批示肯定后才平息風波。然而劉對中醫仍癡心不改，依然我行我素。

于是在網絡上，就有兩種極端評價呈現出來：有人稱他是“好人好官”，有人怒斥他“簡直是胡鬧”，甚至要求他下課。

事實上，55歲的劉維忠是從一個西部農民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他了解，醫療資源稀缺的西部，要讓每個人看得起病是何等困難。而西醫貴重，西部地區則是各種中藥的沃土，發展中醫似乎顯得因地制宜。

在他身上，我們隱約看到一個體制內創新官員的堅守與隱忍：他富有創新精神，試圖積極擁抱時下最為火爆的微博時代，但他對網絡世界的規則并不熟悉，微博平臺帶給他全新工作體驗的同時，也讓他“屢屢受傷”；他的堅持和執拗，釋放出他的善良和誠意，但在政府公信力缺失、醫患矛盾尖銳的當下社會轉型期，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成為民眾的靶子。

劉維忠力挺的“走中醫特色的甘肅醫改之路”，核心內容就兩句話，“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最基礎的問題”，“用盡可能少的費用維護居民健康。”

這里的背景是，地處欠發達地區的甘肅，地方財政收入有限，大大限制了政府改善衛生條件的能力，維護健康的體制上存在諸多自身難以解決的問題。但是，對這個問題擁有“處方權”的劉維忠，開出的中醫藥方，能否奏效，還有待檢驗。

不過，與其他庸碌、封閉的官員相比，劉維忠至少向公眾打開了一扇門。從他密集發布的微博里，我們看到了一個政府官員的忙碌身影，一個并不神秘的醫療世界，一種正在改變的官民互動的政治生態。

耐人尋味的是，面對鋪天蓋地的質疑、圍追堵截的媒體以及各級領導的訝異目光，劉維忠對中醫的態度并沒有改變。只不過，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他的選擇是，向公眾和媒體關閉了對話和溝通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