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必須保證“領導干部的利益”?

山西作為國家事業單位改革試點省，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清理規范事業單位”，撤銷了1237個事業單位。但卻“沒讓一個人下崗，沒讓一個人的利益受損”（事見2012年5月24日《南方周末》）。有關人員解釋說，“不能因為改革，影響人家的利益。畢竟從領導崗位上下來，不是人家個人原因，而是改革政策調整導致的。不能因改革引起上訪。”

這話，說得也太實在了。領導干部的利益不能因為改革受損，可沒有任何文件這樣寫過，但所有的文件又都這樣實質性地寫著。如果不是這樣，這個文件便沒有可操作性。例如，按公眾長期呼吁的愿望制定一個文件，要求領導干部個人公布財產，機關公布三公消費，試試看情況會怎樣？

然而，這樣神奇的事情，又是如何做成的呢？這就是中國官場的智慧了。從報道的情況分析，如果再撤銷若干單位，也可以“不讓一位干部下崗，不讓一個干部利益受損”的。實際上，當地一直有許多編制“空缺”呢。例如農業廳的原編制里，“駐京辦”就是一個有十多個編制的“正處級”單位，但一直只有一位主任在崗，還空著十多個位置。農業廳還有宣傳中心，也還有空位。原來，編制是樣的慷百姓之慨，如果不“清理”，機構還有很大的符合編制的膨脹空間呢。

設想下崗工人看了這條消息后，可不可以生氣？十來年前，他們被告知，為了改革大業，需要有人付出代價，你們就承受了吧。于是，他們的生活立即陷入困難，甚至絕境，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最初甚至沒有救濟。而今，在中國的養老、失業、醫療等保障系統已經全面保障了公務員的前提下，體制又說還要保證他們永遠的利益，包括不做領導干部的時候，也要有領導干部的待遇。這就難怪，這個時代必須一邊改革，一邊騰出手來對在改革中失去利益的平民搞截訪，告訴他們要理性。

中國的官辦機構到底有多少，沒有人知道，雖然這不是國家秘密，但有關方面卻會處心積慮地保密。如這一次記者在山西問有關人員，他們那里有多少事業單位，也是“不愿透露”。其中一個部門，在按新編制配置人員和干部的時候，甚至不公開，只通知具體的單位，讓各單位的人員，只知道自己單位的人數和領導干部人數，目的是避免對比而生出矛盾。以今天的政治理念看來，這是多么不可思議，這不都應該在網絡上公開的內容么，怎么能瞞呢，搞地下工作似的。

新時期30年，中國的公務機關已經變得無比冗繁，人浮于事了。但按中國的機關產生和設置邏輯，還會無限膨脹下去。發展柑桔就增設“柑桔辦”，搞開發區就有“開發辦”，打擊拐賣人口，就有一個“打拐辦”，建設精神文明，就有了“文明禮貌辦”或“五四三辦”……最后，要精簡機構，就會有一個“精簡辦”。 不知道在沒有這些“辦”之前，常設的機關都在辦什么。

問題是，按這樣的路徑“編制”政府機構，可不可能編得合理，編出各地人民所需要的“配置”。中央關于《事業單位改革指導意見》的文件從2004年醞釀到現在才開始試點，在“等待”中央文件的這幾年里，地方政府的“職責”就是讓那些勢必要改掉的機構“深入”和“發展”，然后在中央文件出面收拾的時候，再弄出一個既沒有人利益受損，也不減少財產負擔的“改革”，向中央文件交差。

但改革終究是要讓人民高興，而不是滿足自上而下的權力構架。機構編制應該在某種法律原則下，從地方合法地產生。按現有的國家性質，應該是各地人大。人大同意拿出多少錢來運行政府，同意增設什么臨時機構和事業單位，才算數。這次中央不是要求“政事分開”么？事務機關自己設置的“附屬機構”，人大應該不認，財政不給錢，“收費服務”視為不合法……雖然讓目前的人大承擔這樣的重任還有待時日，但就是這么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