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峰 生命成長,留下殘渣

走進馮峰的工作室，周圍的藝術品會爭先恐后地搶奪你的注意力。近百平米的房間，擺滿了表面繪有各國國旗的舊桌子，那是尚未完成的《世界》。正對門口的墻上掛著《鴨·兔》海報——一只長了兔耳朵的鴨，和一只長了鴨嘴的兔。工作室中央的茶幾上安穩地坐著一顆頂戴金色皇冠的瓷白色骷髏，皇冠中散落著幾根煙蒂——這是作品《靈魂出竅》中的煙灰缸。

馮峰真的把它當作煙灰缸。

今年1月，馮峰出版新書《時間的殘渣》，書中收錄了他1991年至2011年的藝術創作手記。他把這本書看作“一個生命成長中留下來的一粒殘渣”。

不愿被一個帽子扣住

早年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國畫系的馮峰，走上設計之路最初是因為對家的憧憬。1991年，馮峰留校任教，暫住在5平米的狹小琴房中，那時的他渴望擁有屬于自己的家。1993年，學校集資建房，得知自己即將有一套房子時，一個模糊的想法在馮峰的腦海里萌生：我要設計一個自己的家。他開始閱讀建筑史，了解家具的設計，“一下子就掉進去了”。

從此，設計的道路，馮峰一走就是20年。至今，他仍然住在當初自己親手設計的家里，就像守著一個藝術家最初的夢想。

旁人看來，作為“先鋒實驗藝術家”的馮峰“什么都做”：繪畫、雕塑、陶瓷、家具、服裝……他甚至寫過一本小說——《生殖生理學的故事》。

“我不是什么都做，”馮峰說，“我只是在做我有興趣和我能做的事情。”

一次，一個陶瓷展覽結束，學生對馮峰說：“啊，你是做陶瓷的。”

“我不是做陶瓷的，”馮峰回答，“這是我第一次做陶瓷，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不愿意被一頂帽子扣住。當被問及作品風格時，馮峰的回答是“我從來不談風格”。“當你給我歸類，你已有的印象和我的印象很有可能是兩回事，這隱含了一個非常暴力的觀念。我更愿意去了解個體，所以我反對所有的稱謂。我更愿意說我就是一個個人。”

時間的殘渣

在回顧20年創作歷程時，馮峰把自己的作品稱為“時間的殘渣”。這個灰色的詞在馮峰的解讀下，卻成為生命的見證。

他喜歡用廢棄物進行創作，作品《本草綱目：中藥渣計劃》便是將大堆中藥渣灌進透明樹脂，鑄成兩塊巨大切糕似的立方體。在他看來，藝術創作的過程就像熬中藥，作品就像藥渣——營養的部分已經在過程中被汲取，留下的殘渣是成長的痕跡與見證。

馮峰早期作品關注個人和自我，性別、器官都是他感興趣的對象。后來，他開始把對公共和社會的關注反應到作品中。由于經常路過廣州美術學院門口的麥當勞，馮峰在作品《W》中將麥當勞黃色LOGO“M”翻倒成一個間歇性噴水的“W”，像一個張開的、巨大的屁股在不停地撒尿；作品《C》中，香奈兒LOGO中兩個相互交叉的C被馮峰向內轉動45度，看起來像準備生產的生殖器，該作品的靈感產生于他在香港親眼目睹瘋狂排隊搶購奢侈品的中國人。這些作品，成為馮峰對不斷繁殖的全球化消費的巨大諷刺。

設計的過程讓馮峰更加清晰地認識自我與世界。正如他在《時間的殘渣》后記中所說：“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知道，當我談起自己時，總是會談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