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就醫記

晚上9點多，啤酒杯突然像被雷劈一樣炸成兩半，順著Y姑娘的手指根劃下去，開了一道大口子，血滾出來。

一起吃飯的幾個女人忙亂地把她送到附近的三甲大醫院。醫生看了看，說玻璃劃的，可能有玻璃渣，他們處理不了，得轉去治手外傷最專業的積水潭醫院，離這兒十幾公里遠。我們有點兒傻了，這可是北京伸出10個手指能排上號的牛逼大醫院，居然連這種小傷都看不了？

Y姑娘向醫生要棉花都沒要到，她拿衛生紙捂著手，坐在車里一路哭。她怕死了，這種大醫院都治不了的，得是多嚴重的傷？

我打電話給醫生朋友，他說這很正常，醫生是被一樁樁醫療官司給嚇的，發生過好幾次殘留一點玻璃渣、很久以后告醫生的例子。所以北京的醫生遇到玻璃劃傷的，除非是熟人，大都會推給積水潭。

我久久沒話說。病人被坑一次，就會不信任所有醫生。醫生被訛一次，就會不信任所有病人。這種互不信任的惡果，就這樣落在無辜的Y姑娘身上了。

快凌晨才到積水潭，忙亂一大通后等手術，前面排著兩三個人，醫生說都是很麻煩的手術，不知道要多久。看起來也確實是斷手斷腳的嚴重樣子。我們簡直是在跟重病患者搶頂尖醫療資源，但這不是我們愿意的呀！

等待兩三小時，手術半個小時，一切弄完已是凌晨3點多。沒有玻璃渣。一直擔心的肌腱或神經斷裂也沒有發生，只是有點擦傷。頂尖醫院也有頂尖收費，一共花了快三千元，其中肌腱探查術780元，指神經探查術452元。Y姑娘倒吸一口氣，她醫保不在北京，得自己出錢。

玻璃劃傷手指的這種小事，我們卻輾轉兩個三甲醫院，用了5個小時，花了快三千元才縫合。

這件事講給醫生，他們說，遇到親朋，他們可以用最少最有效的方法治療，而陌生患者不得不防范。因沒有全面檢查而漏診，患者告醫生的事情太多，出現一次，這家醫院肯定規定以后一律全查。而病人被高額醫療費嚇到一次，就會更加懷疑醫生，更加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對每一個診斷和檢查都疑惑是不是為了多要錢，遇到問題甚至瑕疵，一定會告。惡性循環。

這已經是醫生病人間互無壞心的最好情況，遇上故意多開藥的醫生，惡意鬧事的病人，整個信任體系都會崩盤。

我遇到過不少好醫生，比如貼心地只給我開幾塊錢自產外用藥；也遇到過不少壞醫生，比如明明只是小扭傷，他問過我自費而且不太疼，還是給我開了癌癥晚期才用的頂級止痛藥。這兩個醫生還是同一家三甲醫院的。

可希望應該寄托在管理而不是個人品質上。最糟糕的是，好醫生不受鼓勵，品行不端的醫生不受懲罰，甚至相反，品行越不端，越能賺到錢。當你走在看病的路上，永遠不知道你將遇到哪一種醫生，憑的只能是運氣。沒有人愿意把健康拋給運氣。

PS：比較貴的檢查，可以提前告訴病人風險何在，讓病人自己選擇，不查的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