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眠卿且去
明朝有意抱琴來
采訪:孟憲章(著名碑帖收藏家)
2012年8月11日,在北京安定門的一處平房小院內,我們見到了著名碑帖收藏家孟憲章老先生。雖然先生今年已值82歲高齡,聽力和行動都不如從前,且素來為人非常低調,不喜張揚,但一聽說此次拜訪他的內容有關啟功先生,便欣然答應。當日京城小雨,怕我們找不到路,老先生竟獨自冒雨站在巷口等候,此番真情實意,令人感嘆。
說起來,孟老與啟先生算是舊相識。孟老從16歲起開始學習書法,買字帖、逛舊書攤是他的一大愛好。
“那時候,在安定門內大街路西有個舊書攤,攤主劉振海先生經營古舊書帖。大約是在1960年,他遷住我們院內。不久,富強書局的章熙庭先生也住了進來。這兩位都與啟先生有交往。我平日常去琉璃廠和各書店,經常能與啟先生相遇。”
一來二往之間,彼此開始熟絡起來,由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于是當年這所小院里,時不時地就能見到啟功的身影。
在碑帖收藏圈內資深人士的眼中,“保守”的孟老絕對是頂尖的收藏家。特別是后來,通過啟先生的書,更多人知道了孟老,慕名前來。不過,能從他這里借走東西的,至今也只有啟功一人。
“因為啟先生口碑好,我信得過。這與名氣無關。即使當年東西多,但收藏是種緣分,有緣你才能遇見,不是有錢就能買著的。
啟先生曾經在《論書絕句百首》中提到過‘如今只愛張神,一劑強心健骨方?!傅木褪菑埫妄埍?。看起來他非常喜歡張猛龍碑,因為論書絕句里,有6首都是關于這個。他有一本張猛龍碑,也很好。這件東西他曾經拿到我家來,擱了好幾個月他也放心。真好,啟先生人好,脾氣也好?!?/p>
幾十年的舊相識,兩人早已互相信任。盡管如此,啟功向孟憲章借東西時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某種“原則”,或者在他看來,這種遵循是對朋友的一種尊重。
“他不借拓本,貴重。一般都借印本。有一次住院,跟我借了4本印本的小楷。這個不大好買,當初出了4集,4本一集,湊全了得經過好些年,名字就叫《楷帖四十種》,當中包括題跋都印上了,很有參考價值,現在恐怕連一集都買不著。這套藏品是民國初年文明書局印的。啟先生借這套印本,為的是住院的時候消遣用?!?/p>
對于眼光獨到、學識淵博的啟功,孟老敬佩不已。他告訴我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個例子,就是最鮮活的證明之一。
“當時,我有五六本《爭座位帖》,啟先生借過一本,題跋過4本。這當中有一本,七八個人都題跋為明拓本,但啟先生改題南宋拓本。他說,題不同的地方只在‘幾微之間’。于是我一本本地找、對比,終于明白了!其實就在當中一個‘名’字的那一筆上,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見??汕f不要小看了這一筆,相當關鍵?!稜幾惶肥撬纬痰?,在明萬歷時已然模糊、看不清楚字了。然而今天市場上常見的,字都很清楚。根據‘幾微之間’,可以鑒定當前所流通的《爭座位帖》的大約年代,真高!”
兩人的友情一直繼續到啟功先生去世,甚至就在啟功臨終前不久,還專程打電話給孟老,請他把自己給題跋過的東西帶去家中,“想再看看”。尤其是他最為得意的明袁刻《閣帖》的題跋。
“我收的這本袁刻《閣帖》,當時在北京挺有名的,題簽都是宋拓。后來請啟先生看了,他說是明拓。我當時就想‘壞了’,不過他卻說‘不壞’,因為這件東西本身沒有多少流傳,都是零殘本,多數已化為了宋拓,找全十本的還沒有,偏偏我這個是全份。他立即揮筆題了長跋并作了簽,當中寫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后提出,不以虛號宋拓為尊榮,應以的確是袁刻而可貴。他說在他的晚年,能見到這件東西并改題,這是此帖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p>
如今斯人已逝,對于故友而言,此生值得回味的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這份真正的君子之交,它一直不曾散去。
深宵追憶,哽咽書之
采訪:孟憲鈞(著名碑帖鑒定家)
“我曾經很驚訝地問他:‘您的記憶力怎么這么好,簡直跟電腦似的?!毕萑牖貞浀臅r候,孟憲鈞先生臉上的表情完全是一位謙虛學子面對昔日恩師的模樣,敬佩、崇拜。此情此景甚至讓我們暫時忘卻了,面前這位已年過花甲的老先生,現在是國內著名的碑帖鑒定專家。
“上世紀80年代,我在文物出版社工作。因為工作原因,能時常與啟先生見面。他知道我喜歡書法、碑帖,也懂這些。再加上那時候迷戀于此的年輕人并不多,機緣之下這么一來二往,交往就多了起來。后來他還對我說:‘您盡管買,我給您當參謀’?!?/p>
雖然身為大師,但在孟憲鈞的眼中,令他深感意外的是,如此學識深厚、見多識廣的老人,竟然會表現得這樣謙虛。
“大約在1986年,啟先生跟我說,你學看‘黑老虎’,我給你推薦兩位高人。一位是孟憲章先生,另一位是王靖憲先生。前者與啟先生私交甚篤,所藏碑帖無不精善;后者是一位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學者。有啟先生居高臨下的教誨,加上二老指導,我不啻于上了國內碑帖鑒定學的‘最高學府’。當時我就想,如果不學出點兒名堂,愧對恩師。”
實際上,現在人們談到啟功,往往惟獨容易忽略他在碑帖鑒定方面的成就。對此,孟憲鈞感觸頗深,在他心目中,先生絕對堪稱當今碑帖鑒定界的第一人。
“宋代以來,碑帖鑒定就像是女皇王冠上的鉆石,是頂尖的學問。這個行業,對人的要求特別專、全。啟先生無論文史功底、書畫實踐還是鑒定目光都是頂級的,他是位全才!”
然而,再精美、無懈可擊的藝術也難避免遭受異議,曾有人認為,啟先生的書法面貌雖清勁,卻少了金石氣。
“前人把金石學分為鑒賞、考據、著述三派,先生幾乎完全繼承。啟先生書法面貌看起來晉唐,實際上他非常精通金石學。他認為碑帖是刻石工人用刀刻出的效果,并不是書法家用毛筆寫出來的。所以他說透過刀鋒看筆鋒,這是他的絕門功夫,其實是在精通了金石學后又跳出來看這個東西,并且以他的理解來將古人的傳統很好地發揚?!?/p>
對于孟憲鈞而言,能夠師承啟功,是緣分、是人生的幸事。而先生在教導他的時候,從不照本宣科。磚塔銘、十三行、千字文、張猛龍碑??對照實物一點一撥,便能讓人頓覺醍醐灌頂。
“上他家,我幫他鋪紙、研磨,先生指著藏品告訴我‘你看,這兒缺了什么,那兒少了什么’,簡明扼要。直到現在,這些獨家要訣,我屢試不爽?!?/p>
在孟家的客廳里,至今還端端正正地掛著一幅由啟功親筆題寫的“小殘卷齋”的字,仔細品味,雅趣頓生。
“我的意思是家里有幾本破字帖、舊書本,與前輩相比,也就算是一堆破爛,不足掛齒。先生在題字后還題跋寫道:‘??啟功題于小零片齋’。他并沒有這樣的齋號,這是他獨特的一種幽默方式,先生特愛逗,是特開朗的一個人。
2001年,我拿著友人所藏的宋拓歐陽詢《化度寺碑》照片去請先生鑒賞并求簽名,他本身對這件東西就情有獨鐘,曾搜集了多種不同拓本進行比較研究。那天他興致很高,信筆就題寫了百來字的題跋。午飯后,我扶他回家,一邊走他一邊背自撰的墓志銘。到家后又與我說起做學問。先生說‘舊學商量加邃密’,后來我查書,方知是朱熹《鵝湖寺和陸子壽》詩中句。這才明白先生是借此說和我一起商量國學舊聞,越研究越精密。其實我一介晚生怎么配得上呢,這是先生對我的期望和鼓勵,此生難忘?!?/p>
在啟功先生過世后,傷痛之余,孟憲鈞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將香火繼承下去,不負先生的一片厚愛。每每閑暇,他會從先生題跋過的碑帖中繼續找尋蛛絲馬跡,完善做碑帖研究學問的方法。
“近日再次翻看先生題李猛廠(葆恂)先生遺墨,大意是說昔日寒夜傾談,恨當時不知珍重,故人離去后,只能深宵追憶,哽咽書之。其情之切切讓我感觸良多,于是自己也提筆寫了一段文字,權當慰藉。”
在這段“跋上跋”最后,孟憲鈞寫道:“??今諸老已先后棄世,余年逾花甲問學無門,每至夜深人靜,追憶前賢教誨情景,猶如前塵夢影,歷歷在目,能不憮然!”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里,恩師也會頷首:只要你愿意,就用自己的方式記住我。
先生是文化大家
采訪:王寧(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現代著名的文字訓詁學家)
很多人只知道先生的書法有名,就想當然的以為先生是藝術學的教授,其實是不然。啟先生從進校開始直到去世,一都在文學院。當年教育部要給先生辦一個書法學的博士點,啟先生拒絕了。這是因為先生很反感人們稱他是書法家,覺得很恥辱。先生說:“寫字算什么事???寫字還用得著招博士嗎?”很顯然,啟先生對于現在這種把書寫和書法混同起來的觀點極不認同。啟先生也從來不把自己的字當做寶貝,因此也從不吝惜。他總是不拘好壞,拿起筆來就寫。此外,啟先生對于把他當搖錢樹,用他的書法去賺錢的作法以及當代書壇的很多不正之風也是深惡痛絕的。
一直以來,啟功先生都不太滿意人們對他的學術定位。因為按照我們學習蘇聯模式而設置的專業學科,先生的學識與學術就沒法定位。這與他從小學接受的傳統文化截然不同,沒法去套合。比如,僅啟功先生在語言文字學上的成就就是多方面的。他雖不是古文字學家,但是他對古代字體研究的十分深入,他對于文字本身的發展規律爛熟于心。啟先生著有一本《古代字體論稿》,專門就講字體的演變,他的這本書到現在為止,幾乎沒有人能解讀得了。啟先生目驗過數以萬件的古代書法文物,那些前人談到的所有東西他都看過,再加之他自己又是書法家,所以他講字體就講得的很透徹。
啟先生研究文字主張多看。他認為你可以不會寫,但要多看、會看;不能只看生僻字,更要重視常用字,通過觀察來了解字體。啟先生還提倡對碑帖進行影摹,通過影摹去尋找書寫的感覺。因此在北師大的中文系的很多教師雖然都不是書法家,但是影摹法書卻是我們長期堅持的一項日課。
可是雖然先生在學術上有相當的理論深度,但他自己并沒有通論性的文章傳世,而是將各種知識都融匯在論述與談話間。常常是先生在講,我們在給他整理和總結。比如:先生提一個字體學,我就將他關于字體學的談話整理出來,跟著做一個字體學的博士點;先生提一個書寫學,我就又跟著做一個漢字書寫學的博士點。
后來教育部在北師大成立了“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將北師大的三大傳統學科結合了起來,即鐘敬文先生的傳統民俗學(算是底層文化),啟先生的古代文學、文獻學(算是上層宮廷文化),我的傳統文字學(是載體與工具)。其實先生對于稱他的學問是“文獻學”也是不贊同的,他認為自己不是文獻學。后來變通了一下,定為“典籍”,先生同意了,因為這里面包含有訓詁的方面。所以說先生的學術是從我們這個文字學術研究中心開始走出去的也不為過。因此我們對啟功先生的定位從來都是文化大家而不是書法家。
當代一詩家
采訪:趙仁(中央文史館館員,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先生的成就不止集中在書畫方面,他對于中國古典詩詞也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很多人只見先生的書畫,而忽視了啟先生的詩詞和文學作品,或者說先生的詩詞創作被書畫盛名所掩蓋,其實它是先生成就最重要的體現之一,這些詩詞對于我們今天繼承和古典詩詞在當今怎么發展有很多的借鑒和啟示。
先生的詩歌具有鮮明的特色,首先是他大量的“論畫論書詩”。啟先生論書的作品集中收錄在《論書絕句一百首》中,論畫的多散見于啟先生對畫作的題跋中。啟先生通過題畫詩寄托了自己內心的豐富感情。因此,這些題畫詩已經不是簡單的就畫論畫了,而是借畫來抒發自己的思想感情。
啟先生詩歌創作的數量很大,大致可以分為詠史詩、戲謔詩和贈答詩。其中特別以寫自己瑣碎的生活經歷與生活感受為主題的“戲謔詩”尤為世人所重,而這些詩又以寫自己生病的作品居多。在詩中先生常常用一種詼諧幽默的口吻來自我解嘲,自我戲謔,表達了他的一種達觀、樂觀和疾病周旋的生活態度和生活智慧。
就藝術風格而言,啟先生在三個方面對傳統詩詞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第一是對傳統詩風的創新與開拓。即詼諧幽默風格的建立。讀者在看完他的這些詩后,在莞爾一笑之中卻能體味到深刻的人生感慨。這種詼諧戲謔絕不是簡單的插科打諢、更不是庸俗的油腔滑調,而是深具品格與智慧的幽默。這類作品在他的詩集中可謂比比皆是。
第二個大的成就在于對古典詩詞的繼承。先生的詩詞寫得非常典雅,并且對仗工整,用典巧妙,都有寄托的深意,這些都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自古以來,文人都愿意詩文寫得典雅,用典能增加詩詞的厚度和內容。啟先生自幼飽讀詩書,學詩又從唐音宋調起步,因此寫起大雅之詩得心應手。
第三點是寫出了智慧和性情。先生的詩有很多的人生哲理,把自己身心的感悟寄托于其中。我們現在把這種能力稱為情商,即善于處理把握個人以及個人與他人交往的感情度,從而達到一種完美的溝通。情商高的人這方面都做的比較好,比如宋代蘇軾,他的詩詞在表達人情方面超過了李杜,啟先生的作品有同樣的特點,曠達的生命觀,樂觀的生活態度,讓人一看就是他的詩兒而不是別人的,寫出他的真性情。
除了詩文成就,先生對紅學也極有研究。他的紅學成就主要體現在《紅樓夢》注釋及幾篇《紅樓夢》的論文(包括對民俗的考辨)中。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程乙本紅樓夢”,原想請俞平伯先生作注,但俞先生推薦了啟先生,因為啟先生對滿族的歷史文化、風俗掌故比較熟悉。可以說解放后讀者所讀的大多都是啟先生所注的《紅樓夢》。
再有一點,現在很多人一說起先生是國學大師,就想當然的認為他一定是喜歡京劇和熟悉中醫的。其實不然,恰恰相反。啟先生對中醫不太認可,他認為中醫很多都是糊弄人的。啟先生對于京劇也沒有那么熱衷,先生特別對于有些票友對一些名角兒的瘋狂崇拜很不以為然。他經常給我們舉例子說,有兩個老朋友為捧各自喜歡的名角兒,說著說著能動起手來,啟先生覺著他們非??尚?。
但是先生對于傳統曲藝很感興趣,因為這屬于民俗一塊。其中啟先生最看重的就是“子弟書”,他很喜歡子弟書,從小也喜歡聽弟子書,也能唱幾句。對清代的子弟書有比較系統的研究,在先生的文集中,專門有一篇《子弟書研究》,其中對于子弟書中一些比較有名的作品都進行了介紹。啟先生甚至認為,一代有一代之文學,唐詩宋詞元曲,清代就是子弟書,是清代一種最高的文學形式。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采訪:倪文東(中國書法家協會書法學術委員會委員,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北師大藝術與傳媒學院書法專業的成立與啟功先生有著莫大的關系。或者這樣說,正因為有了啟先生,所以北師大才有設立這個專業的可能性。北師大的校風一直都很正統,啟先生主要搞版本、鑒定和文字學,書法對他來說是余事,他不是很看重書法教學。當年學校的其他老教授們和先生的看法一致,認為書法是沒法設立一個專業的。
是當時還在中文系任教的秦永龍老師堅持在動員啟先生開辦這一專業。秦老師希望開辦一個不是培養書法家,而是培養書法教育和書法研究工作者的專業。在對啟先生詳細談及了這個專業將從文化史的角度去研究書法后,啟先生才表態同意支持籌辦。所以我們這個專業的創辦比首都師范大學整整晚了10年。
雖然專業創辦的晚,但發展卻很快。啟先生的支持帶動了社會各界的支持,一些年輕教師補充了進來,同時我們還先后聘請了故宮博物院、北大、首師大的一些專家學者來給學生上課。至此,這一以繼承傳統文化為基礎的學科點基本建了起來。
這個專業,從開始制定學科特點到專業招生,啟先生都給了很多的關照。他一再強調要把學生的文化基礎打好,重視學生未來的發展。在專業設置上,啟功先生強調要將典籍、文字、美術史、書法史等各方面的知識囊括在內。在啟先生的指導下,學院的招生和其他美術院校書法專業區別很大,我們更看重學生的文化素質,力圖培養精英人才,所以最初每年只招10個學生。
學院成立后,我們每一次搞活動、辦展覽,只要身體狀況允許,90高齡的先生都必親自參加。老先生每次來到現場,都會引起師生的轟動和聚攏。大家圍繞著先生,陪著他看展覽,聽他講評作品。先生高屋建瓴,深入淺出。對每一位同學的書法作品都認真觀看,詳加點評,語言活潑而生動,老先生的言行舉止深深震撼著在場的每一位師生。有幾次先生還專程到會議室給同學們做講座,一講一兩個小時,主要講如何學習傳統,如何臨帖,如何打好基礎。啟先生告誡大家要扎扎實實的學好傳統、繼承傳統、不要好高騖遠、不會走先想跑,只有這樣今后才會有大的發展。
我從調至北師大到先生逝世,聆聽先生教誨短短兩三年時間,他老人家給我的最大感受是,學問極高,人品極好。他站在一個旁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故事都富有哲理,都足以引發人的思考。而這些都是在他與學生們的輕描淡寫的談笑之間完成的。他的平易近人、謙虛謹慎、客氣平和,使師生們如沐春風。先生是我們每一個人學習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