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作曲家

周明明

貝多芬將音樂升級到藝術層面，讓專業表演完勝業余演奏。而未來可能回到過去，創作音樂將成為人人都能做的生活瑣事。

加利福尼亞，帕洛阿爾托。手機音樂軟件開發商Smule公司的團隊正在開會，公司創始人王戈卻坐在一旁，對著手里iPad的麥克風哼唱，時而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檢視屏幕上的變化，再在連接的筆記本上敲一串編碼。他完全無視周圍同事的熱烈討論，別人也未注意王戈的舉動，他們在專心聽取產品“魔法鋼琴”(MagicPiano)的升級報告。

當負責展示的同事提到升級版中音符跳動畫面更精致時，王戈突然大聲喊道：“耶!典型的Smule風格!”他的自言自語嚇了別人一跳，“跳躍是所有產品都需要的!”接著，他繼續對著iPad唱歌，然后敲出更多的編碼。

34歲的華裔工程師王戈是Smule公司的創始人。盡管這家App公司已經取得了初步成功，但在今日的應用軟件商店，競爭已比過去激烈了許多。Smule能否繼續壯大，很大程度上將取決于年末推出的重頭產品。

“騙”用戶做音樂

2008年創建的Smule公司發布了一系列受到消費者青睞的APP，“虛擬陶笛”(Ocarina)是其里程碑式的作品：利用iPhone的麥克風和觸摸屏，王戈將手機變成了容易上手的樂器。更有趣的是，這款軟件能顯示出全球范圍內同時吹奏的玩家，點擊一下便可以聽到對方的曲子，還能與千里之外素未謀面的用戶來一次線上二重奏。

在最初發布的兩個月里，售價99美分的“虛擬陶笛”下載次數迅速超過50萬，連續三周在暢銷榜上排名第一。今天，Smule開發的音樂類軟件被安裝在全球1800萬臺智能手機上。

Smule產品的共同目標是讓普通人也能創作音樂，并在創作過程中與他人互動分享。其知名App包括唱歌軟件“我是大明星”(I Am T-Pain)、“給力卡拉OK”(Glee Karaoke)、樂器軟件“魔法鋼琴”(MagicPiano)、“魔法小提琴”(MagicFiddle)等。11月初。Smule獲得了一輪高達1200萬美元(1美元約合6.3元人民幣)的融資。

在手機平臺的音樂應用領域，正有一大批令人眼花繚亂的產品加入，許多精密復雜的樂器APP需要專業技巧才能掌握，而最簡單的音樂App莫過于卡拉OK。

這些音樂APP其實屬于一個類別，區別在于是持久激發人們的創作靈感，還是短暫打發無聊時間。Smule的產品則介于二者中間：帶有樂器功能，可以用來創作新的音樂，同時也是上手耐玩的游戲。

王戈說，他們嘗試著“欺騙”用戶去創作音樂，而且不讓他們有所察覺。“每個人都有音樂天賦，但羞于表現出來。”計算機音樂的研究者佩里·庫克也是Smule公司的顧問，“目前只有卡拉OK能讓人們徹底忘記尷尬和害羞，沉醉于演唱。”

唱吧，機器人

王戈出生于北京，9歲來到美國。中學時期的王戈是電子游戲迷，熱衷于電腦游戲發出的有趣的聲音。在杜克大學，王戈的專業是計算機科學。大三那年他選擇了電子音樂的課程，深受普林斯頓大學作曲家保羅·朗斯基的作品影響。“我開始認識到我不是那種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王戈有兩份完全不同的工作。在斯坦福大學，他在計算機音樂與聲學研究中心(CCRMA)教授課程，帶領一支先鋒的樂隊——通過定制的筆記本、手機和其他電子產品演奏管弦樂。這顯然沒什么受眾；而在Smule公司，他主持開發的音樂App被千百萬人下載和購買。

很難想象在Smule公司的商業策略中，王戈占據著怎樣的位置。在名為“Project Oke”的軟件測試版發布之前，一位Smule的員工說，他對這個產品是什么樣子、如何操作幾乎一無所知，“所有東西都還在王戈的腦袋里。”對于“Project Oke”，王戈起初的預想是一個形象可愛、能唱歌跳舞的機器人，現在這個軟件已經更名為“唱吧，機器人”(Sing，Robot，Sing)，預計明年年初在蘋果App商店上線。

“唱吧，機器人”的內容是用歌聲訓練機器人，獲得積分和獎勵。在今年七月的第一次產品展示中，開發者麥克·羅滕多展示了游戲中的機器人如何重復用戶的演唱，以及之后用戶可選擇加入的各種聲音效果。“技術層面沒有問題，”羅滕多說，“但我還是沒有抓住‘靈魂。”

王戈非常重視產品的“靈魂”——設計細節和操縱感。“圖像和界面要更加絢麗，讓人沉醉其中，超越以往的使用體驗。”在羅滕多之后，王戈介紹了“唱吧，機器人”的主要游戲模式：機器人在屏幕左側行進，在一首布魯諾·馬爾斯的歌曲旋律中，多彩的色塊和線條從各個方向飄向機器人。王戈跟隨節奏演唱，只要音高和音調正確，機器人的頭部就做出旋轉等各種動作，發出光束切斷襲來的線條和色塊。用戶通過唱歌訓練機器人，自己也可以制作新的音樂。

在展示會上，所有人都被這款軟件打動，但王戈并不高興，他對用戶唱對后的提示符不滿意，“我們要讓畫面更炫酷。”

整個下半年，王戈和同事們都在努力讓這款APP達到理想狀態，“它經過了一次徹底的大修補。”到了10月，最新的試用版出爐，軟件包含了基本的卡拉OK功能，并加入多種游戲，讓用戶更樂于唱出來。游戲任務仍是訓練機器人，但新的角色能表演出各種精靈古怪的舞蹈動作。軟件還加入了形象DIY選項——風趣的帽子、頭像、聲音加強以及各種服裝和音效。機器人的表演可以被保存，通過社交網絡或Smule的網站上傳分享，計分和獎勵系統則能贏得更多樂曲和功能擴展。早期版本中那些漂浮的色塊線條已經改為炫彩舞池中的彩色圓圈，這也許是王戈理想中的狀態。

人人都是作曲家

與過去的策略不同，Smule公司計劃在蘋果的應用商店中免費發售“唱吧，機器人”，希望通過用戶購買更多的歌曲和擴展內容盈利。伴隨著公司的成長，他們開始推動用戶與社交網絡上的朋友分享軟件，因為后者很有可能成為Smule的新用戶。這對于王戈更遠大的目標——讓成千上萬的人享受創作音樂的樂趣更有幫助。顯然，用戶不能只是下載了App、擺弄一天后就丟掉一旁，鼓勵用戶與他人聯動意味著讓smule的軟件獲得更多擁躉。

如果說貝多芬改變了西方世界對音樂的看法，將其升級到藝術層面的話，錄制音樂則開啟了新的時代，讓專業表演完勝業余演奏。王戈認為，現在可能處在新的歷史時刻。“我們的未來可能就是回到過去的樣子，創作音樂其實是人人都能做的生活瑣事。”

引人關注的是，音樂App使各地的人們隨機地組成創作音樂的小組，這種組合與其對音樂的掌握程度無關，“不管人們是否意識到，Smule的軟件所做的就是把人們引入公共活動中。”

王戈最得意的事例莫過于“給力卡拉OK”：在年初的日本核泄漏事故期間，一位軟件用戶組織了一些線上好友演唱歌曲《信任我》(Lean on Me)，并邀請他人加入，到11月中旬，共有來自世界各地的3896人參與，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大合唱。王戈認為，這只是個開始，“有沒有可能讓1000萬人共同創作音樂?”

今天，口袋里的智能手機和界面簡單的應用正在制造這樣的動力，“硬件和軟件不盡相同，但確實能讓人們一起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