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西的詩

潘西的詩

◎ 潘西

夜曲

1

遺忘在黑夜的一枚眼睛

此時

緘默

剪影打在呼吸上

一動不動

夜空透明

你卻凝滯

永恒的葬禮悄悄爬出來

你側耳傾聽

臨近的星星

猛烈躁動

2

有時夜空掛滿了憂傷

星星的露水

溢出聲響

像夜曲隱隱浮動

透光窗口，光影一樣

橫斜

你倚窗仰望，思緒懸散

而水仙斷魂

此時，玫瑰的記憶

是消失的

3

鳥兒躲進了矮林

余輝早已徐落

幽幽蟲鳴

引出喧囂，風

和影子一起

拖出長長的墨色。

此刻

時間滴漏著寂靜

露水和月光

緩緩溢出

如你的魂，流散

在夢的深處

憂傷

靜坐下來

天清藍，時間石頭般潔白

看得見的遠方

聽得見的遠方

延伸

然后一齊意想不到地消失

明凈的空氣里

我站在遺忘的浮橋上窺視

記憶霉芽

藍色下沉

淡淡的季節

我滾涌著意外的憂傷

夢中，下雪了

夢中，下雪了。夢的

黑暗純潔了夜色。

你，無聲地亮起一盞燈

在窗口，你與雪花擁抱著一起

把黑色照白。

我潛入黑色深處的心之眼等待

心被夢緊裹，夢的觸手

屏蔽著雪的飄落。

我呼喚你與雪快把我照亮。

我濕漉漉的靈魂，比冰還要清澈

我在黑色之底張望：你

夜的救贖，快快撥開夢的影子

快快用白色的枝條將我打撈

請比瞬間還快……

你知道

——給保羅·策蘭

你尋找水，水尋找漂泊

你知道水用魂款待你

水的魂黃昏降臨

你知道水之下你的目光測不到

你的目光冰冷如水里的黑石

你的影子在水里你看不到

黑暗吃你的影子

然后投下更深的影子

你知道水會召喚你、安你如你的母親

你母親的睫毛黑雪里飄落

你會歸于水，如之初你出于水

之后你躍入水

你知道語言會和你一起躺在水里

水是你的死亡，是你握住的唯一

在水里你的聲音不會響起

你知道

一黃昏，魂就起身了

戴著面具，起身了

你知道，水流到黃昏

我會尋找你如同尋找你的影子

責任編輯⊙育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