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宮中的“女王世界”

阿茲貓

不知道是哪個機構(gòu)評選出的世界上最具有“女人味”的9個國家，荷蘭是其中之一，重要依據(jù)就是荷蘭歷史上女王累計在位時間比國王還長，這是其他國家歷史上絕無僅有的，荷蘭人恐怕也是世界上最習慣由女人統(tǒng)治的國家了。

英國、西班牙、荷蘭、瑞典、挪威、丹麥……細數(shù)這些歐洲君主制國家，如同散落在古老的歐羅巴版圖上的珍珠，荷蘭王室或許不是最耀眼的那顆，但卻是最“男女平等”的，因為荷蘭王國自1806年創(chuàng)建以來，共出了6任君主，國王和女王各占一半，尤其是3位女王在荷蘭近現(xiàn)代史上書寫了精彩的一頁。

作為外國游客，旅行中接觸到的和王室有關(guān)的內(nèi)容很少，回想起來，到訪荷蘭幾次，我只去過兩個和王室有關(guān)的地方：一個是位于代爾夫特的奧蘭治-拿騷之家（House of Orange-Nassau），即荷蘭王室的鼻祖—被尊稱為“國父”的威廉·奧蘭治親王（William of Orange，1533～1584）的府邸，也是他遇刺身亡的地方。正是這位被稱為威廉一世的奧蘭治親王開創(chuàng)了自16世紀起一直延續(xù)至今的荷蘭王族，“橙色荷蘭”的稱號也由此而來。奧蘭治和拿騷是兩個不同的家族，拿騷家族來自于德國黑森州。荷蘭和德國的關(guān)系自古就說不清道不明。二戰(zhàn)中，荷蘭被德國占領(lǐng)過，但其3任女王的丈夫都是德國人，荷蘭人對德國的情感始終處于一種復雜的狀態(tài)中。

另一處知名度更高，那就是位于荷蘭中部阿培爾頓（Apeldoorn）的“羅宮”（Paleis Het Loo）—荷蘭王室昔日的避暑山莊。阿培爾頓本身就是一座自然風光很美的古城，已經(jīng)有1200多年的歷史了。初秋的一個早晨，我把車子停在羅宮外的停車場。這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宮殿，讓我想起了10年前到過的凡爾賽宮，不過眼前的羅宮要簡潔樸實許多，畢竟它最初只是作為狩獵別墅，而非一座宏偉的宮殿修建的。

小巧精致的宮殿是1685年由法國建筑師丹尼爾·瑪羅特（Daniel Marot）為當時的荷蘭總督威廉三世（Prince William Ⅲ of Orange）設計的。威廉三世在繼承英格蘭與蘇格蘭王位之前，曾與瑪麗王后（Princess Mary）居住于此。除了法國占領(lǐng)時期（1806～1810）拿破侖的弟弟路易斯·拿破侖一度成為宮殿的主人外，羅宮一直都是奧蘭治家族的居所之一。而現(xiàn)任女王碧翠絲（Beatrix）的祖母威廉明娜女王（Queen Wilhelmina）因十分喜愛羅宮，在1962年去世前一直居住在這里，使得這處宮殿更加知名。從1984年起，羅宮作為博物館開始對公眾開放。

來之前為拍攝許可聯(lián)系到的瑪麗奧女士迎了上來。跟隨她穿過掛滿油畫的走廊，我走進了300年前的荷蘭宮廷，從威廉三世到威廉明娜女王，奧蘭治家族的歷史與榮耀寫滿每個房間。看著眾皇室成員的肖像，我注意到，從1890年起，荷蘭便連續(xù)由3位女王統(tǒng)治。“為什么都是女王呢？”我問瑪麗奧。“因為皇室規(guī)定王位由第一個出生的孩子繼承。威廉明娜（1880～1962）是另一個威廉三世國王（要說明一下，荷蘭國王都叫威廉，歷史上的“威廉三世”不止一位）和埃瑪公主唯一的女兒，雖然國王與他的第一任妻子索菲王后曾有過3個兒子，但全部早逝。1890年，當時只有10歲的威廉明娜繼位，當時暫由其母埃瑪公主攝政，直到她18歲生日，而威廉明娜也只有一個獨生女兒朱麗安娜（Juliana），朱麗安娜女王的第一個孩子即現(xiàn)在的女王碧翠絲（Beatrix），這些想必都是命運的安排吧。”瑪麗奧為我解說道。

原來如此。然而命運讓3代女王有著不同的經(jīng)歷。威廉明娜女王統(tǒng)治荷蘭的時間最長，長達50年。這是一位開明的君主，在位時經(jīng)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和殖民地脫離宗主國運動—荷蘭的海外殖民地也在其中。一戰(zhàn)中，威廉明娜女王努力維持國家的中立，冀望于和平。1940年德軍入侵荷蘭后，她發(fā)表題為《火紅的抗議》的宣言，希望臣民們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發(fā)自良知的警惕和鎮(zhèn)定。后來，女王率王室和內(nèi)閣成員遷往英格蘭并在那里成立流亡政府，其間，威廉明娜堅持在倫敦通過無線電廣播號召全國人民拿起武器，保持旺盛的斗志，直到全國解放。1945年德軍撤出荷蘭后，她回到祖國，受到熱烈歡迎。1948年4月，在加冕50周年之際，威廉明娜女王因健康原因宣布讓位給39歲的女兒朱麗安娜。

朱麗安娜女王在位32年，為二戰(zhàn)后國家的重建做了很多努力，使荷蘭成為歐洲最富裕的國家之一，也歷經(jīng)了荷蘭最后兩個殖民地印度尼西亞和蘇里南的相繼獨立。這是一位“親民”女王，關(guān)心社會弱勢群體，努力消除社會不平等，還打破王室特權(quán)和慣例，致力于荷蘭王室的平民化，因此被譽為“人民的女王”。荷蘭人甚至把朱麗安娜的生日4月30日定為公休的節(jié)日之一“女王節(jié)”。

現(xiàn)任女王碧翠絲曾經(jīng)遇到一個小麻煩。還是公主的她1965年在瑞士滑雪地度假時與比自己年長12歲的德國外交官克勞斯一見傾心，但是克勞斯二戰(zhàn)期間曾在納粹軍隊服役，這一插曲觸怒了曾被德國奴役過的荷蘭民眾。1966年，兩人幾經(jīng)波折，終成眷屬。然而當親王克勞斯于2002年10月7日去世時，幾乎所有的荷蘭民眾都感到十分悲傷，因為他那和善親民的風格贏得了人們的普遍好感，是最受愛戴的荷蘭王室成員之一。如今，女王有3個兒子，其中王儲威廉·亞歷山大（Crown Prince Willem-Alexander of Orange）與王妃—出身平民的阿根廷美女馬克西瑪（Máxima Zorreguieta）之間的熱戀也曾在荷蘭鬧得沸沸揚揚，但不管怎樣，荷蘭王室“德國女婿”的歷史終于要告一段落了。

我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瑪麗奧的講解，一邊參觀著各處。羅宮中房間不少，寬大的起居室、餐廳、國王們的書房、威廉明娜女王兒時的房間、親王的狩獵陳列室等等，足以喚起大家對王室生活的豐富聯(lián)想。然而，這些并非完全是威廉明娜女王生前的樣子，羅宮在被辟為博物館時重新整修了一番，為了真實再現(xiàn)皇室300年來的生活，特地從其他宮殿調(diào)來很多珍貴的繪畫、瓷器、銀器、家具以及宮廷服飾，還包括馬廄內(nèi)展出的皇家御用馬車、獵車、雪橇和老爺車等收藏品。

羅宮被山脈圍繞，擁有自然水源，成為建造花園的理想地。從頂樓露臺可見花園全貌：長方形花園完全按照17世紀的樣式重新打造，地面鋪著沙礫層，草木被修剪出復雜的幾何圖形，雕像與噴泉點綴其中。這些雕像取材于希臘神話，臺階上方兩側(cè)的男女雕像分別象征著萊茵河和艾塞爾河河神。現(xiàn)在花園的供水系統(tǒng)依然是將山區(qū)水道改道引入的，每年4月到10月所有噴泉齊噴如柱，其中一個噴出的水柱高達13米，在17世紀曾是全歐洲最高的。

如今的荷蘭王室以低調(diào)示人，如同小家碧玉，與明星般受世人矚目的英國王室形成鮮明對比。碧翠絲女王平日里出門也非前呼后擁，有空還親自去超市買菜做飯，而追求自由平等的荷蘭人似乎也不希望給王室成員抹上太多的神秘色彩，很少關(guān)注王室成員的私人生活。

那個在蕾絲花邊與香檳酒里談笑風生的特權(quán)階層—“橙色王族”的繼承者們雖然身為女性，但在風雨飄搖中也學會了擔負起領(lǐng)導國家的職責，與國家興衰與共，和子民一齊奮斗。或許這才是君主制在荷蘭可以延續(xù)下去的最重要的原因吧。